【徐淑卿專欄】酷兒為誰而鳴
作者/徐淑卿1992年韓國延世大學教授馬光洙,因為所寫的小說《快樂莎拉》,被視為「淫穢作品」,在授課過程中被逮捕。《快樂莎拉》描寫大學女生莎拉追求性快樂,並以此挑戰社會規範,宣示女性身體主權,與教授及多位情人發生各種性關係。因此也有人將此書和《查泰萊夫人的情人》相提並論。馬光洙當時遭到拘留並被判刑,後來獲得緩刑,但仍被延世大學解聘。直到1998年,馬光洙獲得韓國政府赦免並復職,但《快樂莎拉》至今仍是禁書。2017年,這位研究韓國詩人尹東柱與象徵詩學的學者,在住所自殺身亡。根據韓國東亞日報的報導,馬光洙生前最痛苦的一件事就是:「他只是因為想像了沒有發生的事件,就受到懲罰。」在去世前一年,他因為「文字恐懼症」而無法閱讀文章,最後只能依靠童話書。在日前閉幕的首爾國際書展攤位中,聽到出版邱妙津《鱷魚手記》、《蒙馬特遺書》韓文版的動詞出版總編輯魯柔多(YudaRoh)說起馬光洙事件,我突然感受到台灣作為這次首爾國際書展主題國,在性別政治上,有特別的意義。陳思宏在書展期間說過好幾次:「韓國有奧斯卡獎,有諾貝爾文學獎,但是我們有同婚。」這看似玩笑,卻表達了台灣值得驕傲的價值。不僅是在創作上台灣有出色的酷兒書寫,同時也有生命的解封與自由,這或許可以給身處在對性別議題相對保守的韓國社會的讀者,帶來希望和支持。這樣的價值,也是這次台灣主題國所想要強調的。除了策劃台灣館的許多講座與活動外,在大會舞台最大的一場對談,是由動詞出版總編輯魯柔多主持,陳思宏與陳雪對談的「逃家到返家:臺灣的酷兒文學」。毫不意外,這場對談所有座位爆滿,場外還有許多人站著聽講。或許可以說,這場座談出席的台灣作家有三位,除了陳思宏和陳雪,還有不在現場卻始終都在的邱妙津。這次臺灣文學館也帶來邱妙津的「生活週記」和「求職履歷表」等文物的數位輸出,與對談主題互為呼應。邱妙津去世是1995年,幾個月後陳雪出版了她的第一本書《惡女書》。因為邱妙津自殺的刺激,當時陳雪就公開出櫃了。她說,聽到她去世時,我有一個心願,希望透過我們的努力,讓台灣成為不會再有同志自殺的地方。「這麼多年來,我開心的時候就會想到她。像是同婚通過的時候,或者是像今天這個場合,希望她可以活到現在。」陳思宏說,《鬼地方》寫的是自己的家鄉永靖,他前陣子才得知,邱妙津也來自永靖。但在她的作品中看不到永靖,而是台北和巴黎,形同在文字中把家鄉給殺了。如果她可以活到現在,也許她現在也會在台上,和大家討論她的家鄉。就在這個場合,陳思宏公開出櫃。他說,其實看他的小說,看他的穿著就可以知道他是同志,但他還是要在這裡說:「我是Gay。」現場聽到這句話,有點意外,因為這似乎是不說自明的事。後來詢問陳思宏,他說,在書展大出櫃,雖然很多餘,誰不知道呢?但因為在首爾,很多性少數都很辛苦,我這個外國作家就來喊聲一下。韓國類型小說作家,也是劉芷妤《女神自助餐》、楊双子《臺灣漫遊錄》譯者金依莎說,同志文學在幾年前就已經是韓國文學的主流之一,但出櫃的同志作家非常少,尤其在演講、媒體訪談等公開場合,主動揭露自己同志身份的作家幾乎沒有。這在保守的韓國社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來自台灣的作家,尤其《鬼地方》在韓國大受歡迎,就產生了一種「緩衝效應」,讓他的聲音能更廣泛傳播開來。去年陳思宏到首爾舉辦記者會時,也正好由她擔任翻譯,後來她查閱相關報導,發現就連一些保守的媒體也如實刊登陳思宏表明自己是同志作家那段話。如果是韓國作家的話,恐怕早就引來恐同勢力的大量惡評,而感受到生存的威脅。金依莎說,台灣公開出櫃的作家所發表的言論,對許多讀者,特別是同志讀者來說,是很大的支持力量。同志文學不一定只能由同志作家來書寫,但公開出櫃的同志作家所創作的同志文學,確實有獨特的影響力。尤其,台灣雖然是外國,但從歷史層面看,台韓有許多相似之處,西方的故事讓人覺得遙遠,但台灣卻不一樣。台灣能夠實現同性婚姻合法,也讓人相信韓國有可能做到。《惡女書》1995年出版,距離馬光洙1992年出版《快樂莎拉》只有三年時間。台灣當年出版《惡女書》時,也必須上膠膜,限制十八歲以下不能購買。現在韓國可以出版這本書,陳雪覺得挺意外的。三十年前的台灣,這本書甚至成了某種通關密語。有些人在還沒有出櫃時,若遇到喜歡的同性,就送這本書,隱微表明自己是同志。動詞在2019年出版邱妙津《鱷魚手記》時,正好是台灣同婚通過的時候,所以這本書在沒有怎麼宣傳的情況下,在韓國引起很多迴響,銷售了五千本,許多人開始以「鱷魚族」自稱。動詞出版更像是以出版從事「運動」,推動同婚的合法化。在《做書的人》這本書中,魯柔多有一段話:「同婚合法牽涉到的不僅是婚禮,更是葬禮。彼此相愛的關係裡,能哀悼是非常重要的。對於這件事可能無法達成的恐懼,我們是用大量工作來克服的——持續出版好作品,持續活動。」但是,酷兒書寫不僅對同志具有意義,作品中孤獨、邊緣、被歧視的處境,即使並非同志也有很多共鳴。在韓國社會中,年輕女性讀者更是同志作家的重要盟友。2021年首爾大學白鍾倫(暫譯)與延世大學的任東賢(暫譯)在《女性文學研究》共同發表一篇文章〈誰是酷兒文學/批評的讀者?〉,對朴相映《大都市的愛情法》(台灣版書名為《在熙,燒酒,我,還有冰箱裡的藍莓與菸》)的12位讀者進行深度訪談。有一位男同志說:「我以前從沒在韓國文學裡看過一個像我這樣愛得狼狽又小心的同性戀角色。那種一邊自嘲、一邊想要愛人但又怕被拒絕的情境,我讀的時候一直掉眼淚。」不論在越南、韓國或台灣,都有讀者跟陳思宏說:「幸好讀了你的小說,我才沒有自殺。」這已經不僅是在小說中對他者的同理或身在其中的共鳴,而是真的在文學中獲得活下去的力量。這就像通過同婚的台灣對韓國讀者所表達的,誰也不能保證,通過同婚就意味傷痕會消失,但至少說明,幸福是有可能的,你並不孤單。韓國社會對性別議題仍然相當保守。同志作家不敢在公開場合承認身份,就連馬光洙的《快樂莎拉》至今仍是禁書。(繪圖∕顏一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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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必看】本週人氣選書 6/19-6/25
鏡文學本週人氣選書♕TOP1《見鬼的法醫事件簿》TOP2《唯一的例外|TheOnlyException》TOP3《她和她的貓之國》TOP4《神明便利商店》TOP5《總化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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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卿專欄】總統也想開書店
作者/徐淑卿首爾國際書展第一天,韓國前總統文在寅就到台灣館參觀。文在寅現在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平山書房」的主人。他退休後在家鄉慶尚南道梁山市平山村開了這家書店,也舉辦作家座談和推動兒童閱讀等活動,將書店定位為「將書與人連結的文化共同體」。這次首爾書展,平山書房還設立攤位參展。除了文在寅,另一為人熟知的就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韓江的「書店今天」。2016年得曼布克獎時,她曾說如果哪天不寫作了,就想開家小型獨立書店。後來寫作仍然持續,但她的書店也在2019年誕生。為什麼韓國有這麼多人想開書店?或說,想開家小型的獨立書店?STORAGEBOOK&FILM在首爾有兩家鄰近的店。我先到創始店,在門外就看到這次首爾國際書展台灣主題國「臺灣感性」的海報,裡面還有一個特別陳列台灣繪本作品的韓文版專櫃。對這家書店產生興趣有幾個原因:銷售很多獨立出版品;開設許多活動與課程,如教你如何「做一本自己的書」;從2014年開始舉辦串連創作者與讀者的獨立出版書展。曾看過韓國作者李成赫寫的文章〈首爾的獨立書店散步〉。他說韓國出版界有個「登壇」的制度,為了成為作家,必須投稿到報社或出版社,經過審查登上文壇,才會被正式認可為作家。但是現在有越來越多人想寫自己的故事,自己出書,所以開始出現很多獨立出版品。在此情況下,販售這些獨立出版品的獨立書店也越來越多。在STORAGEBOOK&FILM,正好就看到李成赫的作品《傷了我的心》(暫譯),是由他自己出版。許多獨立書店本身就從事獨立出版,這家書店也是如此。我在創始店時,對一本小書很好奇,用翻譯軟體看了上面的手寫字,但是沒有買。到他們第二家店時,在門口看到一張小紙條,其中兩句是「如果有你喜歡的書,請以購買支持,一點點的支持會有很大的幫助。」這讓我決定,即使剛才已經買了三本書了,一定也要在這裡買一本。我請書店的人員推薦一本書。他有點為難的說,韓文的話,小說可以嗎?我說,請隨意推薦。於是他指著一套四季小說,問我最喜歡什麼季節?我說冬天。巧的是,這本冬天的小說《美麗的雪花》(暫譯),就是我在創始店好奇但沒有買的書。店員很開心的說:「我就是這本書的編輯。」這就是實體書店難以被取代的地方。永遠給你意想不到的驚喜,不管是書,還是人的相遇。對書店主人說,這是透過書籍與策展表達自我主張的地方,對上門的顧客來說,則是在許多的未知中,回應呼喚與共鳴。這裡,有許許多多美麗的世界等待開啟。在韓國,「獨立書店」是2015年後才流行的概念。指在個人獨立經營的非連鎖「地方書店」中,受年輕世代歡迎,重視內容策展與社群經營的特色書店,常與獨立出版品掛勾。根據韓國書店資料地圖平台Bookshopmap執行長南昌祐(暫譯)2024年發表的文章,韓國獨立書店可以分成三代:第一代是從2010年初開始,以「獨立出版」為主題的書店興起。強調與鄰里共存,尊重多樣性。第二代是2015年後。媒體曝光與現年二十多歲的Z世代關注,帶動爆發性成長。面對競爭,一些書店選擇走向「專門主題經營」。通常會採取書、咖啡、設計、出版或住宿等複合式經營。如銷售手工藝品、場地出租,提供出版課程等。第三代是2020年後.讀者需求轉向「寬敞舒適,好拍照」。IG經營變得重要。開始策略化經營:提供每月配書的訂閱服務;舉行讀書會、講座、書談等活動;空間租借與會員制交流平台。在Bookshopmap數據中,362間第三代書店,有超過56.4%會定期舉辦聚會。(2025年在Bookshopmap註冊的獨立書店有962家。)韓國政府對地方書店也相當重視。在制度面上有支持書店經營的法律與政策架構。在2014、2021年《出版文化產業振興法》兩次修法,先確立「圖書定價制」,有效抑削價競爭。再新增「地區書店活化支援」條文,要求公共圖書館優先向地方書店購書。指定書店為適合微型創業業種,大型企業一年只能開一家新店,保障小型書店生存空間。有「今日書店」、「深夜書房」、「書店策展支持計畫」等關於活動、經營、策展的補助。也有「書店學校」培訓課程,「書店on」平台運營建制。(不過2024年尹錫悅政府大幅縮減文化預算,可能影響相關計畫推動。)2016年首爾市有公共圖書館共享空間條例,鼓勵圖書館讓地方書店舉辦小型活動,建立「圖書館x書店x社區」的聯動。一家書店可能既是地方書店又是獨立書店又是社區書店,只是在不同脈絡使用不同稱謂。「獨立書店」凸顯不同於連鎖書店的文化多樣性;深植於地區的「地方書店」猶如小型的基地,確保文化在末梢神經依然活躍。「社區書店」則強調在地的文化連結與社群參與。按照美國社會學家RayOldenburg著名的「第三空間」理論,認為「第三空間」是城市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公共場域,是人們在家與職場之外,得以交談,互動與建立歸屬的地方。社區書店正是具有這樣意義的空間。正因為地方書店的重要性。在2020年疫情初起時,荷蘭書店EnterEnter和IdeaBooks,就推出全球性的串聯活動「閱讀書籍,購買書籍,支持在地」(ReadsBooks,BuyBooks,BuyLocal)。他們指出,這是想喚起對於這些文化場域脆弱性的關注,強調「這些書店需要被看見」。在韓國,透過地方書店網絡,也發起「BuyBook,BuyLocal」活動,支持地方書店,讓這些在地文化節點不會消失。在韓國導演洪常秀2022年的作品《小說家電影》裡,一位主角開設的書店櫥窗就貼了「BuyBook,BuyLocal」的貼紙,貼紙上還有一句韓文:「書,請在附近的地方書店購買」。這勾起我對地方書店的所有情感。在沒有網路的時代,在一個台灣小鎮長大的人,地方上的書店,就是連結知識與世界的窗口。現在的地方書店,原有的意義依然存在,只是包含更多。它不僅以選書和策展和活動成為地方上的文化場域,也必須經營自己的社群,獲得在地的認同與讀者的歸屬感。而這些匯聚而成的,不僅是國民素質的涵育,也會建構一個我們更喜歡的社會,乃至提升一國的文化實力。韓國獨立書店數量持續成長。各有自我主張的選書風格,銷售許多獨立出版品,以及舉辦各種活動,維繫社群,使其具有不同於傳統大書店的經營特色。圖/顏一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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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卿專欄】下一站,為什麼是泰國?
作者/徐淑卿今年五月文策院舉辦「亞洲電影市場專題會議」,邀請韓國、泰國、印尼等國業者與會,其中泰國TransformationFilms製作人KittitatNokngam分享如何打動國際觀眾心法,格外令人印象深刻。他認為,理解觀眾心理是成功的關鍵。他以《金孫爆富攻略》為例,說明「真誠情感」的重要。假的情感很快會被識破,要創造觀眾可共鳴的真實情緒,這部電影就誠實描繪了自私、悔恨與成長。另外,他也以《荷爾蒙》說明「應該建立角色,不只是說故事」;以《模犯生》強調「反映現實」,電影主題涉及不平等、升學壓力、求生策略,這是具有全球共鳴的問題設定。他的結論是,贏得觀眾的方法是:理解情感與快速適應,永遠保持與觀眾關心的事相連結。TransformationFilms執行長SangarChatchairungruang,則分享泰國希望打進海外市場時遭遇的問題。比如,因為《拳霸》的成功,續集除了泰拳之外,加入中國功夫、日本武士等元素,希望在中國與日本市場取得成功,結果卻不如人意。後來反思原因在於,如果要看中國功夫和日本武士,他們直接看中國或日本電影更好。不論是試圖讓全球觀眾共鳴,或是國際合製的實踐,泰國影視走向國際的企圖心十分明顯。他們的影視也早就吸引如Netflix在泰國設立公司,深耕當地內容開發與製作。加上2023年泰國成立軟實力戰略委員會,希望透過節慶(例如潑水節)、觀光、食品、音樂、出版、影視等11個面向的軟實力,促進創意產業經濟發展。也積極成立如同韓國文化產業振興院、台灣文策院類似的泰國文化創意策進院(THACCA)推動此事。這讓我們看到泰國和世界連結的決心,但同時也讓我們看到資源分配的不均衡。在2023年11項軟實力的預算分配中,節慶和食品都有10億泰銖以上的投入,影視也有5.45億泰銖,但出版只有6千9百萬泰銖預算。(1泰銖約等於0.92台幣)這似乎顯示,相對於讓影視全球化,泰國對於出版則較為封閉。熟悉泰國內容發展的瀚草文創董事長湯昇榮說,泰國影視很早就有全球化的準備,而且從「恐怖」、「BL」、「動作」等類型中,找到進入國際市場的方法。他認為韓流在全球的成功,近日連音樂劇《MaybeHappyEnding》,也在東尼獎獲得最佳音樂劇等六項大獎,以及Lisa在韓國BLACKPINK女團所產生的品牌效應,都給泰國啟示。現在泰國對外資影視的扶持力度加大,已經不僅是稅務減免,還包括現金回饋與額外獎勵,以及後勤支持與整合協調等。但為什麼泰國對出版相對輕忽?在軟實力的發展上給予的資源如此之少?甚至這兩年才有翻譯補助計畫,而且流程還不是很清晰?泰國人口約七千萬,2024年出版產值約160億泰銖,人口是台灣的三倍,出版產值卻落後台灣,顯示泰國出版市場有很大成長空間。不過,若以目前數字斷定泰國出版不夠蓬勃,也可能忽略其優勢。泰國讀者有喜歡的閱讀類型,影視與小說、漫畫間,也有跨域合作。泰國的BL作品一直非常受到歡迎,與影視也密切連結,非常多的BL劇是來自於小說或漫畫改編,如JittiRain的《2gether只因我們天生一對》、Prapt《奇蹟熊先生》等。而BL劇所創造的收入,不論是影視海外輸出,週邊商品,藝人代言與成立自己的品牌,海外粉絲見面會等,營收非常驚人。台灣文策院全球市場處組長黃俊華說,今年曼谷書展,泰國大約80%的攤位都有銷售BL,其中百分之50%,可能會改編成影視。光磊國際版權經紀公司鄭莛也説,就像國外出版社會給曾經合作的出版社優先審閱權一樣,這些BL作品也會給曾經合作過的影視公司優先審閱權。影視和文本的合作,也不是只有BL。最近,曾兩度獲得東南亞國協文學獎的泰國作家威拉蓬.尼迪巴帕作品《迷宮中的盲眼蚯蚓》,也傳出即將改編影視的消息。湯昇榮說,泰國有將經典文學重複改編影視的傳統。像是《四朝代》《判決》,以及大家熟知的《幽魂娜娜》,都不知道被改編幾次了。譚光磊大概在2015年就開始耕耘東南亞市場,近年更在泰國設立辦公室。這一方面是對歐美客戶服務的延伸,也希望成為擴展東南亞業務的門戶。譚光磊說,雖然基本業務是將歐美的書引進泰國,但也希望努力找泰國書,用我們的專業將它賣到其他國家。台灣也走過版權輸出的路,我們的經驗可以告訴他們避開哪些地雷。泰國出版市場目前翻譯作品,主要還是以中國的網文,以及日、韓作品居多,歐美作品近來有增加趨勢。台灣作品則是早些年有彎彎、侯文詠等。近年泰國最大出版集團Amarin出版肆一《遺憾收納員》,去年則出版陳思宏《鬼地方》。另外以出版外文翻譯小說為主的Biblio出版社,則出版了台灣吳明益《單車失竊記》、郭強生《尋琴者》以及《筷:怪談競演奇物語》。相較於泰國市場對台灣作品還存有興趣,台灣對泰國出版品的關注就更低。除了BL小說外,引進台灣的泰國文學作品「從古至今」可能只有個位數,像是《判決》、《迷宮中的盲眼蚯蚓》等。而且即使是BL作品,若無影視改編,出版社也未必買單。倒是如《斑葉植物圖鑑》等,在台灣是長銷書。這或許有文化位階的問題,跟作家寫得好不好沒關係。譚光磊說,經歷過韓國、台灣外推版權,從沒有人要到被接受的過程,他認為這就是一個國家實力的綜合展現。在台灣讀者心目中,泰國落後於台灣,而且也存留媒體對泰國塑造的刻板印象,可能影響對泰國作品的興趣。既然台灣與泰國出版的交易量有限,為什麼我們跟泰國在出版方面展開更積極的合作?明年台北國際書展邀請泰國為主題國,文策院今年在曼谷書展前,與泰國出版商與書商協會簽訂合作意向書。黃俊華說,泰國在2022年之後,就沒有參加法蘭克福書展。但或許今年法蘭克福書展主賓國是菲律賓,讓他們意識到出版文化可以產生的影響,所以轉為更積極向外連結,除了十月法蘭克福書展外,六月首爾書展他們也會參加。在原本以銷售為主的曼谷書展等,也增加版權中心的機制。不過即使過去採取比較保守的態勢,他們也經常參加台北國際書展。這可能是地緣之便,也是台北國際書展的買家團等,的確架構出國際版權交易的平台,讓各國版權和出版社編輯可以在此交流。文策院原本就希望拓展東南亞,自然關注泰國市場的機會。同時,在去年法蘭克福書展AsiaStage的啟發下,也希望以類似「亞洲聯盟」方式,連同菲律賓、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共同參與世界出版展會的活動,從不同議題討論「亞洲出版趨勢」。所以,回到一開始的問題:「為什麼泰國在軟實力中,投入節慶、食品的預算最多,投入出版的預算最少?」這可能是我們的疑問,而不是他們的疑問。因為預算的分配,顯現他們對泰國文化內容孰輕孰重的理解。泰國出版品在世界的位置,應該是他們開始思考的課題。但即使如此,泰國除了文創設計、廣告、影視等與視覺相關的內容非常強大外,出版其實也出現許多活躍的星星之火。如財富自由後投入百合書籍出版,正好趕上GL熱潮的LilyHouse。也有BanlueGroup家族成員成立的SalmonBooks,堪稱泰國文青出版社代表。不可小覷的是泰國的網紅文化,出版社編輯出身的ArthitThamachart,開設自己的頻道成為說書網紅,他推薦的書曾一週賣出萬本,後來也開了小書店等。許多泰國的小出版社都會有自己的小書店,銷售彼此出版的書。這些都值得我們對泰國文化產業的未來更為關注。泰國許多熱門BL劇,都由小說或漫畫改編,如《2gether只因我們天生一對》。圖/顏一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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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旺台《蕉王吳振瑞》 走進國際主流視野!奪美Foreword雜誌獨立出版獎
《蕉王吳振瑞》英文版奪下美國ForewordINDIESBookAwards「歷史小說類銅獎」首度榮獲美國指標性書評獎項譯者與作者齊聲盼「讓世界更認識臺灣」臺灣文學於國際舞台再傳捷報!由作家李旺台撰寫的臺灣文學《蕉王吳振瑞》英文譯本BananaKingNGÔOTSÍN-SUĪ,勇奪美國書評權威《ForewordReviews》主辦的2024ForewordINDIESBookoftheYearAward「歷史小說類銅獎」(HistoricalFiction),是臺灣少數以歷史小說類作品獲此榮譽的案例,於美國文學獎項中嶄露頭角,具重要文化推廣意義。臺灣作家李旺台小說《蕉王吳振瑞》英譯版BananaKingNGÔOTSÍN-SUĪ獲美國Foreword雜誌獨立出版獎「歷史小說類銅獎」。圖/擷自美國ForewordReviews官方網站。真實人物感動國際讀者戰後「香蕉王」的傳奇人生《蕉王吳振瑞》取材自1969年高雄青果社冤案,描繪了戰後臺灣香蕉外銷黃金時代的重要推手企業家吳振瑞的生命歷程。他來自屏東,憑藉著遠見與實幹,打造出曾主導臺灣香蕉七成出口量的產業帝國,為臺灣農業經濟與國際貿易留下深刻足跡。作者李旺台以小說筆法完成這部作品,記錄的不僅是個人傳奇,更勾勒出臺灣戰後產業縮影與庶民奮鬥的精神。《蕉王吳振瑞》英譯版BananaKingNGÔOTSÍN-SUĪ由美國獨立出版社ShadelandhouseModernPress出版,獲美國書店、圖書館與學界一致好評。自2023年出版後即入選多項國際書評推薦名單,2024年成功入圍ForewordINDIESAward決選名單,如今再下一城奪得美國ForewordINDIESBookAwards「歷史小說類銅牌獎」,為臺灣文學走向國際再添代表作。臺灣作家李旺台小說《蕉王吳振瑞》(左)華文版,BananaKingNGÔOTSÍN-SUĪ(右)英譯版。《蕉王吳振瑞》作者李旺台:「能為臺灣發聲,是我的幸運。」對於作品獲獎,作者李旺台表示:「這些年,臺灣文學界已有許多好作品在國際露臉,我能跟上,能一起展演這個島國上的生命故事,展示臺灣人的精神面貌,感到幸運。」他也分享過去收到讀者的深刻回饋:「有人說他深深體會到當年臺灣人對政治的那種『怕』;有人驚訝早年精英對國民黨權貴的巴結;有人被書中出現的牛喚起童年記憶;也有人說看著看著就哭了。角色像阿煥叔公、阿壯伯,讓許多讀者想起自己村莊的誰誰誰。」臺灣文學小說《蕉王吳振瑞》作者李旺台。李旺台補充道:「到了今年二月,美國AsiaSocietyCenter推出書單「五本認識臺灣的書BookstoBetterUnderstandTaiwan」,《蕉王》的英文譯本名列其中,排在第二位。身為小說家,我一心想寫好臺灣、寫好臺灣人。能讓外國人真切地理解這片土地的精神風貌,真的很開心。」美國AsiaSocietyCenter推出書單「五本認識臺灣的書BookstoBetterUnderstandTaiwan」,《蕉王》的英文譯本名列其中,排在第二位。圖/擷自美國ChinaBooksReview(PublishedbyAsiaSociety’s)官方網站。譯者史天慕:「讓更多人讀懂臺灣,是我最大的心願。」本書譯者史天慕(TimothySmith)於臺灣長期居住與研究,擁有深厚語言與文化理解。他的翻譯保留了原著情感與文化細節,讓國際讀者能貼近臺灣歷史與庶民故事。他在獲獎後的致詞表示:「能夠獲得這個獎項,我感到無比榮耀與欣喜!衷心感謝《ForewordReviews》的肯定,也向李旺台老師、ShadelandhouseModernPress團隊與所有協助本書出版的臺灣夥伴致意。我最大的期望是,這項成就能激發更多人對臺灣文學的關注與興趣。」談到翻譯《蕉王吳振瑞》的靈感來源時,史天慕分享道:「讓我持續翻譯這本長篇小說的動力之一,是思索臺灣在政治上走過的漫長路程。像主角和他的朋友這樣的人,曾在黨國體制、貪腐政權與獨裁政體下奮力維持心中的夢想與信念。我想到我一些臺灣朋友的家族經歷,例如他們的語言曾遭政府貶抑,文化也面臨抹除。我希望盡可能保留書中語言的多樣性,因此在翻譯時特別保留台語、客語和日語的語詞,並以自然的英文口語風格呈現。」他也提到,書中水牛的形象正好呼應了他心目中「堅韌、堅持到底」的臺灣人民特質。客委會推動成果豐碩打造臺灣文化走向世界的重要基石本書英文譯本的出版得以實現,關鍵在於客家委員會「客家文學作品翻譯及海外推廣計畫」的支持,協助具代表性的客籍作家作品進行專業翻譯與國際出版媒合,持續推動臺灣多元文化在世界舞台的可見度。臺灣文學小說《蕉王吳振瑞》英譯版BananaKingNGÔOTSÍN-SUĪ此次在國際間獲獎,不僅是對李旺台文學創作的肯定,也是對臺灣文學走向世界的一次深刻注腳。從鏡文學《蕉王吳振瑞》的出版到客家委員會「客家文學作品翻譯及海外推廣計畫」支持的英譯版本出版,鏡文學持續見證並參與臺灣文學的國際旅程。未來也將持續秉持「讓好故事被更多人看見」的使命,繼續推動在地語言與文化內容的多元呈現,讓臺灣文學在世界舞台發光。關於ForewordIndiesBookAwards《ForewordReviews》為美國知名的獨立出版書評雜誌,創刊於1998年,致力於推廣非主流出版社與優秀獨立出版作品。旗下「ForewordINDIESBookAwards」年度獨立出版獎每年評選來自全球數千本書籍,涵蓋文學、傳記、歷史、兒童、非虛構等超過50個類別,歷年得獎作品皆具有高度文學性與文化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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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卿專欄】走向世界的文化台灣隊・系列➎——將文化帶出國的人
作者/徐淑卿今年首爾國際書展,台灣是主題國,這其實不是理所當然的事。韓國與中國有邦交,中國隨時可能干擾。此事的促成,一方面是本次台灣策展人郝明義與文策院、台北書展基金會,和主辦方討論多時的結果。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今年主辦首爾國際書展的韓國出版協會,沒有從韓國文化體育觀光部獲得經費支持,因此擁有更開放的空間。這是亟欲讓文化被世界看見的台灣,不可多得,也必須把握的機會。今年台灣最大亮點是龐大的隨行創作者群。包括:吳曉樂、周見信、林小杯、林廉恩、阿潑、唐福睿、馬尼尼為、張筱琦、張嘉祥、陳沛珛、陳思宏、陳雪、黃一文、楊双子、廖軒毅、劉盼妤、蔣孟芸、鄧九雲、薛西斯、瀟湘神(依姓名筆畫排序)。以及由臺文館邀請的平路和吳明益。文策院的遴選標準是:作品必須有韓文版。為了促進海外版權推廣與銷售,文策院也遴選20位各出版社的隨行版權人。文策院學習韓國出版社在作家出書時的作法,幫每位創作者拍了形象照。並買下首爾地鐵廣告,以及在韓國重要的網路書店YES24舉辦台灣作家韓文版線上書展。這些都是為了增加台灣創作者在首爾書展期間的能見度。文策院全球市場處組長黃俊華說,這是從作家陳思宏在韓國引起熱烈迴響的行銷方式受到的啟發。「如果我們為台灣創作者製造更多機會,是不是有更多人會被看見?」選擇有韓文版的創作者是非常有策略的。更了解韓國市場的一定是當地出版社,因此主辦單位將台灣創作者帶到首爾書展是事半功倍。趁著台灣創作者參加書展的機會,當地出版社必然會展開系列行銷活動,不論是接洽媒體採訪,舉辦讀者見面會等,在擴大宣傳效益上,會更精準深入。許多人都指出,文學作品能否在海外受歡迎,最重要的關鍵是作品與譯本。韓國民音社資深編輯朴麗瑛在接受吳珮如代表誠品《提案》訪談時說,在韓國做台灣文學最困難的還是翻譯。韓國中文系較少使用繁體中文,能把繁中翻譯到位的譯者屈指可數。幸好資深譯者金泰成保留原文文學上語感和節奏,許多讀者都讚賞《鬼地方》文句很美麗。但是除了作品與譯本,外國作家要在當地脫穎而出,強力的行銷,永不嫌少。以韓國民音社推介陳思宏《鬼地方》為例,他們的行銷就非常有活力。陳思宏說,他去年到首爾時,最驚訝的是出版社影音頻道「民音社TV」,展現的活躍動能。2019年民音社在YouTube成立「民音社TV」,介紹出版社的日常,作家與書。目前已經有30萬人訂閱,幾位成員現在已經是書的網紅。去年成立收費會員制的「民音書俱樂部」也吸引了2萬人申請。《鬼地方》去年初在韓國出版時,民音社在自家非常有影響力的文學雜誌《Littor》用10頁篇幅,以訪談方式介紹《鬼地方》。9月陳思宏到首爾參加「首爾國際作家慶典」,民音社順勢推出《第六十七隻穿山甲》,並且安排《在熙,燒酒,我,還有冰箱裡的藍莓與菸》作者朴相映對談,參加的讀者還需要付費。當然「民音社TV」也沒有缺席,在陳思宏與朴相映對談前,由民音社內容企劃組長趙娥蘭先做訪問。值得一提的是,陳思宏除了接受各大媒體採訪外,還上了韓國最大的電影雜誌《CINE21》,以及《DAZEDKOREA》。讓他突破文學的媒體領域,進入影視與具有文化實驗性的時尚潮流平台,不但打造獨樹一格的作家形象,也被更多人認識。對於受訪經驗,陳思宏印象深刻的是他們的「認真」。在採訪前,不僅是文字記者,連攝影師都讀過他的書。《鬼地方》一炮而紅,讓民音社對台灣文學更有信心。在首爾書展開幕前,也出版了陳慧《弟弟》、張嘉祥《夜官巡場》。但現在不僅是民音社,韓國其他出版社也積極開發台灣作品,台灣作家也更受關注。翻譯家金泰成最近翻譯了張嘉祥《夜官巡場》和陳雪《惡女書》,後者由韓國文學村出版社旗下子品牌「文罈子」出版。金泰成透露,據他所知,目前陳雪就有四個大媒體邀約採訪,媒體對她感興趣,除了作品,也因為她是有故事的人。的確,作品是一切的前提。只有作品,才可以決定創作能否走出台灣。另外,從陳夏民、陳雨汝與廖建華合作完成的《做書的人:探訪十家韓國獨立出版社快樂的生存之道》,這些出版社沒有大型出版社擁有的行銷資源,但依然做出非常有風格的作品,且能生存下去。但若從「如何讓台灣創作者被看見」的角度,就必須強調行銷的「精神」,就是勇於突破的想像力,和無畏大膽的嘗試。民音社的啟示正是如此。趙娥蘭說,開始做「民音社TV」是因為YouTube影響越來越大,她心想必須做點什麼,即使失敗,也要試過再說。出版社想盡辦法讓自己的作家被看見,與國家想盡辦法讓自己的文化走向全球,道理是一脈相通的。陳思宏在參加「首爾國際作家慶典」時觀察,韓國舉辦國際文學節,做各式各樣活動,邀請很多國際作家,但其實很清楚的,主旨還是在推自己的作家。他在首爾的活動,都是搭配本地作家。而且韓方會辦很多聯誼晚餐,讓國際作家和本地作家認識。還有版權工作坊,邀請各國版代、出版社編輯到首爾,促成翻譯文本,與翻譯之後的各種可能。除了邀請作家到韓國,他們也在世界各地舉辦出版與內容產業的國際輸出與版權交流,今年7月就將在台北舉行。一如韓國,台灣也必須與世界連結,這是文化產業發展非如此不可的現實。在韓國出版界對台灣作品風靡的此時,台灣成為本次首爾國際書展主題國,真是天時地利人和。創作者群集體亮相,也展現台灣的文化能量,這是今年首爾國際書展值得重視的原因。但這不會是終點,而是必須持續出發到世界各地的一個旅程。一如韓國,台灣也將走向以文化和世界連結。圖/陳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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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卿專欄】「台灣感性」與其他
作者/徐淑卿今年首爾書展台灣以「台灣感性」作為策展主題,或許可以視為一種對他者凝視的回應,這本身是聰明的行銷策略。因為這個在韓國流行的影像標籤,有其固定風格,也有其侷限,頂多算是「觀看」台灣的一種方式。因此在以「台灣感性」吸引韓國民眾注意後,必然需要經過一層詮釋的擴大:除了一般熟知的「台灣感性」,我們還擁有更多。而這個「更多」,就是台灣豐富的文化內容。同樣的,透過對「台灣感性」何以在韓國流行的了解,我們也可以更接近他們的心靈需求,而這也許是認識韓國市場的鎖鑰。大約2018年開始,韓國人到台灣旅遊,會在IG等社群媒體上傳照片,標示#대만감성(台灣感性)。這個現象,被認為與台灣影視在韓國受到歡迎有關。從《不能說的,秘密》、《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我的少女時代》、《想見你》等。影劇中呈現的青春愛戀,日常生活中穿梭的大街小巷,飽含濕氣的空氣粒子所呈現的厚重懷舊影像,傷感但美麗的心緒,撥弄著韓國觀眾的心弦,也形成一種嚮往的情感投射。情感投射轉換成行為,就是韓國到台灣的旅遊潮、韓國女團MV在台灣取景,以及韓綜製作台灣主題。根據觀光署的資料,以韓國為居住地的來台人數,2019年最多,約為120萬人。疫情時急遽減少,到2024年約為100萬人。值得注意的是,2025年前兩個月,韓國是來台人數最多的國家,超過日本。不像日本雜誌製作台灣主題,經過深入採訪報導,「台灣感性」主要傳播管道是在IG等社群媒體。這些社群媒體上標示「台灣感性」的影像,有著類似的場景,呈現差不多的視覺美感,更像是某種內建在手機的濾鏡,只停留在情緒的傳達,並不承載「深入了解台灣」的意圖和目的。但或許就是因為容易複製,因此擁有強大的力量。去年台灣颱風過後,一位uber司機跟我說,颱風期間他載到一個韓國年輕人堅持要去平溪放天燈。他以安全與颱風時店家不會開為由,百般苦勸他。但這位年輕人不為所動,因為他只在台北停留兩天,所以這天必須去平溪。讓他產生這種激情的,也許是因為《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電影中放天燈的情景,也可能是他在IG上看到類似影像。不論如何,這個場景牽動他的渴望,讓他產生非如此不可的嚮往,即使大風大雨,也要身歷其境,重複許多人做過,深深打動他的行為。如此他在「台灣感性」的情感敘事中,也獲得心靈上的滿足。所以也許可以追問,為什麼韓國人這麼渴望「台灣感性」?其實重點或許不在「台灣」,而在「感性」。根據韓國《標準國語大辭典》的解釋,「感性」其中一義是:與「理性」相對應的概念,是人類運用五感感知外界事物並形成表象的認知能力。後來,「感性」延伸為一種情感共鳴的連結,如日本的「幽玄」或「物哀」,具有幽微的審美意涵。同時它也成為一種產品特徵或文化標籤。比如在韓國的綜藝節目有「感性露營」,咖啡館有「感性咖啡」,在YES24網站可以搜尋到「感性筆記本」。除了「台灣感性」外,也有如濱田英明攝影風格那樣的「日本感性」。在韓國諸多以「感性」為名的內容裡,「台灣感性」是其中一個模組。但是「台灣感性」,吸引韓國人的地方是什麼呢?韓國社會有著猶如「魷魚遊戲」的生存壓力。根據韓國統計廳公布,2023年韓國自殺率在「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38個會員國中,名列第一。2024年自殺人數達1萬4千人,創下近13年的新高。美國作家馬克.曼森(MarkManson)曾形容韓國是「世界上最憂鬱的國家」。也因為年輕人感受生存的困難,在2011年產生出「三拋世代」這樣的詞彙,拋棄「戀愛」、「婚姻」、「生育」。在舒緩生存壓力的感性產品中,「台灣感性」或許提供的是一種停留在時空隙縫中的安頓。悠閒的步調,熱心有禮的居民,好吃的食物,和日韓高緯度國家空氣感不同的,色彩鮮豔強烈的圖景,懷舊的氛圍。我們熟悉的日常是他們獲得生活鬆弛感的非日常。其實這是任何人到其他城市都會產生的「旅行的意義」,重點在於他們選擇了台灣。這或許可以回歸台灣影視所牽動的情感呼應,就像韓流,在全世界形成韓國文化風潮。也因此,我好奇因為影視而流行的「台灣感性」現象,是否可以給台灣影視帶來啟發?「台灣感性」是否可以變成一種可持續生產的創作類型?學習「台灣感性」的影像風格,是否更容易獲得海外觀眾的共鳴?答案可能是否定的。原因不難了解。每個劇組在創作時,有其核心概念,以及發展的故事。他們拍攝之時,不會知道後來被總結成一種「台灣感性」的標籤。換言之,這是事後的歸類,不是事先的預設。更何況,「台灣感性」的特性是易於複製與擴散,但複製,卻是創意工作的天敵。《想見你》製作人麻怡婷說,重複過去是否會成功不確定,但「最成功」是不可能複製的,拍任何類型都需要求新求變。影視作品不管落地哪個國家,對角色共情都非常重要。以《想見你》來說,穿越的世界觀設計好都可以成立,但這是加分題,重要的是如何能讓觀眾對角色共情。韓國《魷魚遊戲》之所以好看,是因為講人性的自私,因此產生情感關聯。印度《誰偷了垃圾桶?》也可以讓其他地區的觀眾有共鳴。情感不分語言,頂多有不同在地化的差別,創作者必須先誠懇的面對角色與作品,不會先想到海外市場的反應,如果不能說服本地觀眾,又如何去想全球市場?雖然《想見你》在韓國大受歡迎,也是韓國「台灣感性」的靈感來源之一,但是麻怡婷認為,不用侷限「台灣感性」的框架。「我更看重和作品角色的連結,我在他身上看到什麼東西感動我,讓我覺得相信而進入這個世界觀。」她說,「台灣感性」是韓國人給我們的,在沒有發明這詞之前,我們是如何面對作品?台灣價值已經到高峰。現在已經是百花齊放,我們應該選擇做自己最喜歡最擅長的題材。她製作的下一部作品《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下半年即將在Netflix全球獨播。這部戲最大命題是原生家庭,也許和《想見你》有相像的氣質,因為主創是同一群人,但所要講的東西不一樣,使用的色調也更為闇沉。因此,也許可以說,雖然是從台灣影視與旅遊中獲得靈感,但「台灣感性」卻是韓國遊客共同創造與定義的。也正由於他人之視角,提醒我們重新注視以往習焉不察的一切。「台灣感性」引起的熱潮,也許有結束的一天,但唯有不斷創造出令人感動的可以超越地域的作品,才真正具有不能忽視的文化的力量。「台灣感性」的熱潮,吸引韓國女團如NewJeans和ILLIT等,來台灣拍攝MV與主視覺。圖/顏一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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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卿專欄】走向世界的文化台灣隊・系列❹—— 台灣作品外譯之後
作者/徐淑卿2014年,吳明益小說《複眼人》被藍燈書屋旗下出版社買下版權。這是台灣文學外譯首次進入英語商業出版市場,這年也是台灣外譯政策重要的轉折點。之前的政策較接近海外推廣,等到文化部在2014年啟動「臺灣版權國際行銷計畫(BooksfromTaiwan,簡稱BFT)」;2015年推出「文化部翻譯出版補助作業要點」,這才正式進入產業扶持階段。BFT是聘請外部評審,挑選適合對外行銷的本土創作書籍,製作成譯本、書訊推薦,促進海外版權銷售。「文化部翻譯出版補助作業要點」,則是希望提供海外出版社翻譯補助。曾任文化部人文司長,現任臺文館館長陳瑩芳說,這些外譯板塊在組織的挪動,與採行BFT與海外翻譯出版補助兩個政策工具,都是從產業促進來思考。要參與世界,就必須讓台灣作品進入商業市場並通過其考驗。這是政府改變策略,以補助或獎助方式,促進民間達成此目標的原因。經過十年之後,也許可以討論BFT實行的現況與挑戰。比如能否精確挑選有銷售版權潛力的出版品,是否建立績效追蹤機制,甚至對台灣內部出版有何影響。曾執行BFT專案,也曾擔任評審的台灣推理作家協會顧問冬陽說,BFT的關鍵是提供了一個「格式」。因為海外版權行銷,過去在台灣出版端或政府端的思考中並不存在,或說鮮少存在。現在則是架構BFT這個平台,將台灣出版品做競爭挑選,以全譯本或摘譯本的外文格式,和海外市場做銜接。之所以說,這個思考過去在出版端不存在,主要原因是台灣出版社主要都是在看自己的市場,尋找自己市場的內容。民間力所未及的事情,就由政府來做。BFT就是用政府補助的方式,提高全譯本與摘譯的質量與數量,也提升出版社向外銷售版權的意願,將台灣作品介紹到海外出版市場。但是效果如何?也許應該繼續追問。因為這是必須要做,且要在做中不斷檢討,以求做得更好的事。韓國也是在數據中檢驗政策,解決問題。2022年底韓國出版文化振興院的機關刊物,曾刊出一篇文章,檢討韓國當下外譯政策的盲點。認為在高呼韓國文學全球化口號的同時,卻忽略最關鍵的問題:「版權的海外輸出,其目的究竟為何?」作者批評韓國海外版權輸出政策長期只關注版權交易量,但對作品在市場的銷量,合約狀況與延伸產值卻毫無關注。根據2020年研究,所有版權輸出到國外的作品,僅有10%的案例在海外市場出版後產生實際稅收,90%不是海外譯本未產生版稅收入,就是資料難以取得無法追蹤。而出口到歐美市場產生版稅收入的,甚至不到1%。BFT目前可見資料是,自2014至2020年為止,共計選書342部,其中成人書193部、童書86部、漫畫63部。成功售出版權的有165部,總交易量達331筆。其中以童書版權成功率最高,達60%,成人書則為45.6%、漫畫40%。關於累積經驗追蹤績效,在擔任BFT的評審後,冬陽也有許多想法。包括希望知道過去所選的書有多少成交?海外讀者對這些書的看法如何?評審是否需要經過培訓等。他認為沒有開頭幾年的累積經驗,我們不知道國外對我們所選出的出版品的看法,也無法累積評選的經驗值。冬陽對評審角色的省思是非常一針見血的。大家都知道,任何文學獎的獲獎名單,與評審的組成非常有關,如果換了不同的評審,可能就有不同的結果。不論是韓國或日本,都有優先外譯的作家與作品推薦書單。而台灣在瞄準海外出版市場,挑選具有銷售版權潛力的作品時,又有哪些參考座標?冬陽說,海外訊息非常重要。通常他擔任評審時,不會只看當年台灣的出版品,也會參考海外的出版趨勢,知道哪些書更有可能性。因此他建議,台灣參加海外書展等活動時,應該要有回饋機制。有人負責把消息帶回來,讓大家知道海外市場各種值得關注的現象,這樣方向就可以更為精準。此外,許多版權人員都共同提到一個問題,雖然近年「文化黑潮之拓展臺流文本外譯BooksfromTaiwan(BFT)2.0計畫」,提高BFT外譯補助的數量,但是真正有幫助的是全譯本,摘譯只能略知梗概作爲參考。尤其是長篇小說。海外出版社編輯非常關注小說的結構和故事如何推進,摘譯本其實不能解答他們的問題。更何況增加數量後,我們真的有足夠多的作品和譯者嗎?因此究竟要求精還是求廣?也許見仁見智。冬陽同意這個看法,但覺得需要補充一個版權現場的前提。因為等到對方需要全譯本時,表示他對這個作品已經產生興趣,而興趣是如何產生呢?他認為版權或編輯在不同展會中,和海外出版社或書探的開會甚至聊天非常重要,有時是在閒聊中某個話題引起出版社興趣,而給某本書帶來機會。BFT的目的是希望提供台灣出版品向外銷售的機會,但畢竟作品是從出版社而來,所以也可以藉此了解是否對台灣出版產生影響?但這可能並不明顯。台灣出版社至今還是更看重台灣市場,呈現內縮狀態。因此雖然BFT的評選目的,和其他文學獎不同,但出版社送書參選時,可能選擇書單甚至書介都是一樣的,並沒有嘗試去說服評審。更現實的是,得到文學獎或是選上BFT,對他們的銷售未必有幫助。在各種衡量下,他們可能更願意將資源放在台灣通路的銷售上,海外版權銷售,有則可喜,無則也罷。但是,現在情況可能不同了。這還不是因為台灣作品走出去的宏大理想,而是相對台灣書籍銷量的下跌,海外市場越來越有利可圖。冬陽說,像張國立《炒飯狙擊手》,在日本平裝本銷售破萬,法國首刷破萬,跟台灣的銷售是有差距的。也因此現在有些出版社就選擇,除了台灣市場,也要全球市場。如自轉星球的黃俊隆做《進烤箱的好日子》,就有這個考量。黃俊隆說,在跟李佳穎簽這本書時,也不僅鎖定出版,而是希望全面的IP化經營,也希望布局全球市場。而這會牽涉到出版社的營運方式與資源分配的選擇,這樣的選擇也必須由出版社負責人拍板,一般的編輯或版權是不太可能決定的。要談外譯,必須要有作品的內容力,作品又牽涉到作家與出版社。而台灣的文學出版品因為銷量逐漸減少,所以也影響到文學編輯的養成。有些出版社因為文學書不賣錢,而將文學編輯調去編非文學書,加上錢少事多等,現在台灣出版社的文學編輯要不非常資深,要不然就是相對資淺,這對台灣文學出版樣貌會有什麼影響?他們是否足以幫助作者走出台灣市場?也許日後可以再作討論。台灣作品走向世界是漫漫長路,外譯政策是非常重要的一環。牽動著作品的選擇,譯者的養成,海外市場的觀察等,這些有些需要積累,有些則需要精準的市場嗅覺。比如說,不論是《臺灣漫遊錄》或是《進烤箱的好日子》,都引發海外出版社詢問,你們是否還有類似作品?而如何解讀這些作品何以受到海外重視的點,也是學習了解海外市場的機會。更重要的是,當一位作家走出去時,就會給更多作家機會。比如韓國民音社在《鬼地方》之後,陸續簽下更多台灣作家作品。台灣作家也因為海外出版,進入國際作家之林。比如吳明益《複眼人》在瑞典出版時,瑞典媒體就提到他經常與愛特伍(MargaretAtwood)相提並論。也因為海外出版,吳明益有機會與愛特伍(MargaretAtwood)、史蒂芬‧金(StephenEdwinKing),參與同一個文學節活動。BFT就是打開這一切可能的敲門磚。BFT是台灣作品走向世界的敲門磚。圖/陳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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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必看】本週人氣選書 5/15-5/21
鏡文學本週人氣選書♕TOP1《甜虐交織》TOP2《偶》TOP3《山城》TOP4《控制關係》TOP5《獻給殺人魔的居家清潔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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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淑卿專欄】走向世界的文化台灣隊・系列➌——台灣文學在韓國正要開始:訪問韓國翻譯家金泰成
作者/徐淑卿6月中旬舉辦的韓國首爾書展,今年的主題國是台灣,據說台灣出版界參加人數超過200人。近年韓國文化力的提升有傲人成果,台灣文化界不論是取經也好、拓展也好,都更關心台灣文化在韓國受重視的程度。本文的焦點在於:台灣文學未來在韓國發展機會如何?我們因此訪問了韓國著名華語翻譯家金泰成。1959年生的金泰成,是韓國外國語大學博士,目前已經翻譯超過150部華語文學作品。包括中國作家閻連科、劉震雲、遲子建、虹影、余華、莫言、金宇澄等,也擔任《人民文學》雜誌韓文版總監。台灣文學則翻譯過李昂《看得見的鬼》、高陽【胡雪巖】系列、朱天文《荒人手記》、陳思宏《鬼地方》等,最近剛譯完張嘉祥《夜官巡場》。他是少數對韓國、台灣、中國文學都有深入了解的人,也堪稱華語文學走進韓國重要推手。雖然大學讀中文系,但金泰成當時的閱讀養分幾乎都是西方文學。因為那時韓國關於中國文學的書都是如《三國演義》、《水滸傳》等古典文學。直到碩士畢業後,他才閱讀中國現當代文學。不過,雖然主要閱讀西方文學,但對他未來的翻譯還是很重要。他認為閱讀是翻譯的基礎,因為翻譯是基於對文本的了解。由於在研究生院表現不錯,他開始在一些大學兼課。但當時在大學中文系教書的教授,多是從台灣或中國留學回來,他在韓國讀的博士班,在學院中似乎低人一等。這讓他思考,學者和教授是不一樣的,學者的本質是閱讀思考寫作,教授只是學者狀態中最好的職業,那他就將重心放在翻譯好了。他開始翻譯中文書。他說,韓國出版界不懂中文書,主要是依靠版權公司,看得獎名單。而他則是從了解作家與文本著手。在翻譯生涯前期,他有段「奇遇」。韓國出版界知道他是比較懂中國書的。有個從來沒出過中文書出版社,請他推薦商業書。當時他在大連的書店看到一本,就寫了簡單推薦,翻譯成書,結果首印3千冊不到一週就賣光,後來追加1萬本訂單。出版社請他再推薦,當時韓國對中國古代人物的看法是固定的,如曹操和諸葛亮就善惡分明。他認為應該重新整理,於是又策劃了一本《辯經》,據媒體報導,剛當上大統領的盧武鉉去北京前,就看了這本書。從來沒有出過中國書的出版社,在金泰成策劃翻譯下,兩本都成了暢銷書,很多大出版社就開始找他了。那年他大約45歲左右,開始集中翻譯中國當代文學,幾乎現在中國重要作家,他都譯過他們作品。而在合作過的中國作家中,和他最為要好的是閻連科,他翻譯閻連科的第一本書是《為人民服務》,當時在韓國銷售非常好。他會知道這本書跟台灣還有點淵源。有一年他帶學生團到台灣訪問,聽說劉再復在中央大學客座。他曾經翻譯劉再復《告別革命》等書,於是決定到中央大學拜訪他。他至今記得那是一個雨天,中央大學校園比較大,他花費較久的時間才找到劉再復宿舍,看到劉再復在門口撐著傘等他,金泰成說,當時的感覺就像他是我父親一樣。他跟劉再復報告最近翻譯了哪些書,尤其是劉再復很看重的虹影《飢餓的女兒》。這時劉再復說,到這裡該翻譯的下一本書就是閻連科的《為人民服務》了。這本書剛好出了台灣版。當時在韓國,大家都知道莫言、蘇童、余華,但沒人知道閻連科。他回到韓國後先找一家願意出書的出版社,再打電話給閻連科談翻譯授權等。從那時起,閻連科已經在韓國出了14本書,其中11本是他翻譯的。中國作家作品現在在韓國已經有一定知名度,但金泰成在大學時,幾乎沒有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只有部分台灣作家作品,1992年中韓建交後是轉折點。但1992年前韓國與台灣有邦交時,也不意味台灣文學作品在韓國就普遍為人所知。雖然韓國的《中央日報》曾編選中文作家全集,選入白先勇《台北人》,但因為翻譯品質,所以沒有引起廣泛注意。比較流行的是瓊瑤、三毛等作品。在翻譯多本中國當代文學後,金泰成遺憾台灣文學誰都不太了解。那時他看了《荒人手記》,便向一個也出單行本的亞洲文學雜誌推薦這本書。金泰成說,台灣文學作品比較有思考性,比較講究修辭,相較中國文學作品更不容易翻譯,但他覺得值得翻譯。當時在韓國國際性的文學交流活動,只關注中國不太注意台灣作家。有一年準備在浦項舉行亞洲文學論壇時,他向主辦單位抗議說,難道台灣不屬於亞洲嗎?主辦單位想想也有道理,要他推薦作家,他推薦朱天文和閻連科一起與會。但是這幾年,台灣文學在韓國的發展有了轉變,吳明益、陳思宏都受到注意。吳明益在韓國出版第一本書銷售就不錯,後來陳思宏《鬼地方》更是賣了2萬多本,這在韓國的外國文學出版來說,是非常好的成績。金泰成認為,外國作家作品要在韓國受到注意,首先是翻譯品質,其次是知名度,但非常現實的是,有好的銷售,才會有下一步。金泰成認為,台灣文學在韓國活躍的高峰,現在才開始,目前最重要的是培養穩固的讀者群。其實,華語文學引進韓國的作品數量仍非常有限。以目前韓國引進的外國作品來說,日本佔40%,美、英約佔50%,歐洲等其他地區約佔10%,台灣作品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很多人都注意到,海外出版社對華語文學的關注,已經從獨鍾中國文學而有焦點擴散的趨勢,台灣文學近年也越來越受重視。金泰成認為這個現象很明顯。他說,全世界各個書展為什麼邀請這麼多中國作家,展開各種活動?這現象的背景是通過文學了解中國。卡謬說,我們的人生不是由理論來理解與記憶,而是經由風景來理解與記憶。為什麼我們要讀小說?因為小說就是人生的風景。這也是在海外推廣文學最重要的目的。台灣出版韓國小說,遠比韓劇更可以了解韓國人的思考與生活。現在國際上也是透過文學,來了解台灣社會。他最近剛搬到台灣,打算長住一年。他給自己設定在台灣的生活主題是「孤獨」與「自由」。他坦言,對台灣年輕一代的創作者認識還有限,希望趁這個機會,多了解他們。對現在韓國、台灣、中國三地的創作趨勢,他提出一個有趣的觀察。他說,創作源自生活,這三個地方年輕人的生活環境不同,在創作上應該也很不一樣才對,但現在卻看到他們對創作科幻奇幻有同樣的興趣。他原本對這類小說不太重視,但在香港書展看到劉宇昆的小說,尤其是獲得雨果獎、星雲獎、世界奇幻獎的短篇小說〈摺紙動物園〉後,印象大為改觀。他說,這些小說家的想像力,非常驚人。許多人提出譯者不受重視的問題。金泰成做了一個玩笑似的比喻,就像《紅樓夢》金陵十二釵,在又副冊中有襲人等丫鬟。十二釵的身份有貴族有丫鬟,但她們的文化教養和水平是一樣的。作者和譯者也是如此,譯者的本質是為文學服務。尤其是要讓作品走向世界,譯者絕對是關鍵,因為翻譯品質可以決定一本書在他國市場的命運。但什麼是好的翻譯品質?金泰成曾說,他在翻譯過程會根據韓國讀者的閱讀習慣,適當調整語序詞彙,使譯文自然流暢,同時保留原文的風格與情感。或許可以用金泰成很喜歡使用的「風景」一詞來說明。他說純粹以情節說故事,和以美麗的方式說故事,最重要的差別就是,能否在讀者心中產生讓人感動的風景。這也正是他的翻譯理念:「譯文不只是正確,而是要能打動人。」韓國翻譯家金泰成圖/顏一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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