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屆兩岸文學獎優秀獎作品＊一個搖搖欲墜的王朝，兩種身負天下的宿命。當萬蓮閹黨的魔爪深入廟堂，當火鳳教的烈焰燎於四野，整個昊朝正被推向分崩離析的邊緣。一名心懷《朱羽經》正人之道的彌族少主——鍾孟揚，為國為民，投身於京城的驚天權鬥，試圖在忠誠與理想的夾縫中匡扶將傾的社稷。一名玩世不恭、卻身負血海深仇的流罪將門之後——胥長逍，只想在亂世中苟活，卻屢屢被命運推向風口浪尖，在背叛與絕望中見證底層最深切的苦難。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讓萍水相逢的他們結為兄弟；一場殘酷的背叛，卻又讓他們分道揚鑣，各自踏上更為險惡的旅途。在忠誠與背叛之間，他們能否堅守初衷？在理想與現實的巨大鴻溝前，「正義」究竟該如何定義？這是一部關於理想的淬鍊與幻滅，關於兄弟情誼的堅守與破碎的權謀史詩。

「所謂翼行，正是離天堂最近的距離。」我們都曾渴望，能像鳥兒般自由地翱翔天際。然而，當穿透雲霄、衝出蒼穹之後，迎接而來的真的是自由嗎？或許，自由從來不在遠方，而是在勇敢踏出那一步的瞬間。

觀察台海政壇風雲，深度報導政情內幕

2024磺溪文學獎優選。雞腿加虎掌，是我個人最愛的雙主菜，但小說中沒出現啦。

真人真事紀實小說韓戰時期大事件：毛邦初追緝案改編聲討軍購將領的跨海官司竟演成「誰才是總統」法庭劇？「本書不僅是小說也是歷史，可以視為毛邦初事件的全記錄。」——政大歷史系教授劉維開專序推薦國民政府信任危機一九五○年春，台北情勢飄搖，美國社論、新聞不斷揭露國民政府軍購、人事弊案。強人總統追查源頭，發現空軍駐美辦事處主任毛邦初，對參謀總長周至柔兼任空軍總司令心懷不滿，藉美方輿論打擊報復。海外官司與跨國追緝總統派遣以查良鑑為首的五人小組赴美，會同駐美大使顧維鈞，以及強人總統駐美私人代表俞國華，以司法和調查委員會兩種手段圍剿毛邦初，卻屢生枝節，甚至在法庭上演出「真假總統」戲碼。其後，毛邦初更五鬼搬運空軍駐美辦事處機密檔案與大額公款，自美潛逃出境，讓查良鑑等人疲於追索……第一手資料改編小說作者曾長期採訪俞國華，並針對本事件蒐集相關中、英文檔案記錄，從多方角色觀點織就本書，試圖由人物個性、思路，以小說形式呈現五○年代政治局勢、人物關係，並還原毛邦初抗命一案全貌。跨國媒體戰、地緣政治、中美關係……當世界關鍵字不斷重複七十年前的台灣大事或可作為今日情勢的參考與對照【本書特色】★韓戰時期對美關係最重大事件第一手資料改編★1950年代政治局勢，時事軼聞罕見披露★以小說形式回顧黨國的海外密帳與軍購弊案【作者介紹】王駿財經記者出身，先後任職於《工商時報》、《聯合報》、《明日報》、《中國時報》，並長期為各大雜誌撰寫財稅、經濟、金融內幕祕聞，曾獲金鼎獎。長期貼身採訪兩蔣時代最具實權央行總裁、行政院長俞國華，撰寫回憶錄《財經巨擘——俞國華的生涯行腳》，另出版《財經大員的私房故事》、《紅頂商人關係學》、《紅頂商人成功學》、《總統先生的同學會》等財經、人物專書，及小說《江湖無招》、《十信風暴》。也寫過搖滾樂專欄、台灣美軍電台小史。【內文試閱】一、一九五○年三月二十五日：華府西北三十二街盛春三月，鶯飛草長，鳥語花香，美國首都華盛頓西北三十二街（32ndStreetN.W.），緊靠著伍德里公園（WoodleyPark），整片地帶遍植綠樹，林蔭處處。小街兩旁，俱是高級住宅區。這當中，有這麼一戶豪宅，佔地近九千呎，前有闊庭後有大院，無論前庭或後院，俱是樹似華蓋草如茵。廣大地皮正當中，矗立一幢古色古香雙層樓房，這大宅年代久遠，但維護精細，瞧著就有股雍容華貴之氣。時為一九五○年三月二十五日，這天是週末，大宅子一樓右手邊，是個起居室，兩中年男人隔著張桃花心木茶几，面對面坐著。這起居室，布置雅緻，中西並陳，既有美式桃花心木茶几、櫥櫃，也有中國福建閃亮漆器。左邊牆上，掛著一幅張大千山水畫﹔右邊牆上則是于右任草書，字跡狂狷，龍飛鳳舞，寫下清道光年間重臣林則徐名言，上聯是「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下聯為「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地板上，則鋪著波斯長毛地毯，一派鬆軟慵懶模樣。這辰光，正是百花怒放時節，屋外陽光普照，花香襲人，屋裡卻是沉滯氣悶，兩男人俱皆嘿然不語，一個抽著駱駝牌香菸，另一個則是蹺著腳，刁著菸斗噴氣。拿菸斗這人，眼神炯然，隆長臉龐，兩頰豐潤，一雙箭眉，茂密黑髮塗了髮蠟，盡數伏貼向後，露出寬闊前額。驀然間，這人將蹺著那腳拿下，坐直了身子，右手拿著菸斗，左手用力一拍座椅手把，兩眼圓睜，一張開嘴，就是浙江寧波粗話︰「娘洗皮，我這駐美辦事處主任，一幹就是九年，我這是蘇武牧羊，在這兒頂了九年，屁股都坐出老繭了，還不讓我挪位子。光給我個空軍副總司令頭銜，卻把我單擺浮擱，圈在這兒，替他守這麼個小小辦事處。現如今，參謀總長出缺，他派周至柔去接，我沒意見。可是，他卻還要周至柔兼著空軍總司令，這擺明了是信不過我。」「空軍裡，人人都曉得，我毛邦初久歷戎行，也孚同袍人望。最重要地，我是空軍出身，是正牌空軍中將，而周至柔卻是陸軍中將。之前，他讓周至柔當空軍總司令、桂永清當海軍總司令，這兩人都是陸軍將領，連軍種招牌都不換，一個管空軍，一個管海軍，這不讓人笑掉大牙嗎？在空軍裡，我幾次當過周至柔副手，因而，周當空軍總司令，我只好忍了。如今，周高升參謀總長，卻還兼任空軍總司令，這不是往我臉上抹屎嗎？」「半個月前，他復行視事，我還鞠躬哈腰，寫了個賀電，拍回台北，祝賀他重新當了總統。沒想到，他抓回總統印把子，居然這樣黑白不分，用人無道，這讓我不服啊！」髒話罵街這人，姓毛名邦初，全銜是「空軍副總司令兼駐美辦事處主任」，自一九四一年起，他就頂著這頭銜，駐節華府，操辦空軍所有採購事項。那一年十二月，美國因珍珠港事變，宣布參戰，中美兩國頓成同盟，毛邦初因而駐美。今天，這人髒話罵街，口中所稱「他」，則是中華民國強人總統。前一年，大陸局勢惡化，強人早早在元月間，辭職下台，把個總統職位，讓給了副總統李宗仁。然而，李宗仁只是台前傀儡，強人以國民黨總裁職銜，仍在幕後指揮一切。一年不到，大陸江山徹底玩完，李宗仁躲到美國，說是身體有恙，得在美國養病。至於強人，遁往台灣，隱居草山，前後一年。今年三月初，強人復行視事，又當起了總統，隨後大舉調動黨政軍人事布置。升官圖上一陣擺弄，這頭冠蓋滿京華，那頭就斯人獨憔悴，毛邦初沒撈上總司令職位，遂在華盛頓忿懣罵街。毛邦初罵得興起，火氣湧上來，額頭上青筋起伏顫動，看得對面抽駱駝牌香菸那人心驚，趕忙掐熄了菸，舉起兩手，虛虛往下連連猛按，喊著毛邦初英文名字道﹕「Pete，息怒，息怒，身子要緊，你有血壓高毛病，要是氣出病來，豈不是讓台北那幫渾帳王八蛋如願了？」說話這人，叫向惟萱，官階為空軍上校，職稱卻頗古怪，正式職銜為「一等機械正」。這人，是空軍駐美辦事處要角，為毛邦初頭等親信，有如肱股臂膀，毛對其倚仗甚深。這人，早年由強人委員長親手拔擢，選送留學義大利，修習飛機製造；毛邦初，則是青年時期奉派赴美受訓，兩人都說得流利英文。究其本性，毛邦初處世素稱穩健，一貫應對妥切，手腕圓滑。反倒是向惟萱，做事衝動，有如爆竹，一點就炸。若干美國軍官，背後都稱向惟萱為「loosecannon」，意指此人有如炮拴鬆動加農炮，只要稍微觸碰，炮拴一滑，就發射轟擊。今天卻是異於往常，毛邦初怒氣勃發，向惟萱反勸長官息怒。就在這當口，屋後廚房那兒，閃出一個姨娘，端著個銀盤，上頭擺了兩碗銀耳蓮子羹，輕手輕腳，送了過來。姨娘把兩碗甜湯輕輕擱在茶几上，略略欠身，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看著姨娘背影，毛邦初喊著向惟萱英文名字道﹕「Vincent，你看，我這姨娘，從寧波帶出來的。我不單單帶她一個人，我連她男人、孩子，全帶出來。她管廚房，她男人管庭院，她孩子送去學校讀書，我管她全家生活。這樣，她和她男人，才安心穩當，替我賣命。」「這是個簡單道理，可歎啊，老頭子竟見事不明，不曉得這基本道理。你想，我姑姑毛福梅是他元配，卻被他所棄，他在外頭叱吒風雲，另外娶了新派女人宋美齡，把我姑姑撇在奉化鄉下。到頭來，他堂堂一個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元配老婆卻在奉化鄉下，被日本飛機給炸死了。我姑姑這帳，找誰去算？我大弟毛瀛初、二弟毛民初，加上我，毛家一門三兄弟，外帶我大兒子毛昭宇，都在空軍效命，哪一點對不起他？」「你也聽說了，毛昭宇去年臨危受命，去寧夏搶運省主席馬鴻逵家屬，結果被俘。後來，九死一生，這才冒險犯難，逃了出來，小命都差點送掉。從我姑姑毛福梅，到我們三兄弟，到我長子毛昭宇，毛家三代人都為他蔣家效命。我這空軍副總司令，一幹多少年，都幹出了老繭，他還擋著我，不讓我上去，這什麼意思嘛？」毛邦初氣喘咻咻，連珠炮般，咒罵不休。說到此處，這才稍稍歇息，往前欠身，端起銀耳蓮子羹，輕輕啜了幾口。趁著這空檔，向惟萱問道﹕「那麼，長官，咱們今後行止如何，您可有定見？往前看，咱們該怎麼辦？」毛邦初狠罵一陣，火氣已洩，心境漸漸平復，想了一想，語氣轉趨和緩，聲量變小，吐字變慢，徐徐言道﹕「破罐子破摔，我若當了空軍總司令，自然是替他賣命，好好幹下去。現在，我們得自己開路自己走。最近，霧底洞那兒有消息傳到我這兒，他們已經拍發密電，給美國駐遠東地區各國大使館、領事館，說是台灣遲早要丟。要各相關駐外單位趕緊預作籌謀，倘若台灣丟了，該如何因應。」華府西北區內，有個地段，鄰近波多馬克河，霧氣與溼氣本來就重。這地方，早些年為工業區，煙囪林立，整天噴廢氣，鬧得這區域更是雲山霧罩，水氣朦朧。因而，本地人就給這區域，取了個渾名，稱為「FoggyBottom」，即「霧底洞」之意。美國國務院，即位於這區塊裡，久而久之，「霧底洞」就成了美國國務院代名詞。空軍駐美辦事處，掌管對美採購，是個花錢單位，有如財神廟，自然深受華府各方歡迎。而毛邦初、向惟萱又久駐華府，兩人俱是語言無礙，又都精於肆應，長袖善舞，八方交際，於美國官民兩界，識人無數，門路亨通，無論國防部抑或國務院，都有內線消息。毛邦初所言，美國國務院預期台灣遲早陷落，通函美國駐遠東地區所有大使館、領事館，指示未雨綢繆之事，向惟萱亦有所聽聞。就此，向惟萱對毛邦初言道﹕「Pete，說的也是，國務院早在去年，就發表了《中美關係白皮書》，把失落中國大陸責任，全推到中國政府身上。今年初，杜魯門總統又有明令，禁止美國政府對華軍售。去年金門古寧頭那一仗，只能暫時擋住共軍攻勢，隔個一兩年，捲土重來，台灣必然不保。長官，真要走到那一天，我們該怎麼辦？」毛邦初罵累了，將身子向後仰靠在沙發上，兩腿擱在茶几上，嘆了口氣答道﹕「怎麼辦？涼拌！我這辦事處，連你我算在內，總共才十一個空軍軍官，九年來，卻經手了四千多萬美元。這採購帳目，我說怎麼列，就怎麼列；發票、單據我說怎麼開，就怎麼開。我們這單位，天高皇帝遠，這麼多年下來，積攢也算豐厚。到時候，台灣要是真玩完了，我們這兒樹倒猢猻散，大家分一分，辦事處所有人等都能在美國過上安生日子。」向惟萱聽毛邦初如此編派，心中不禁一凜，他雖是毛頭號親信、肱股助手，這還是頭次聽毛講得如此透徹。形勢擺明了，爛污大家扯，橫財大家發，想到兒，向惟萱抬頭看著毛邦初，就見毛捏著熄火菸斗，歪著腦袋，兩眼盯著地毯出神。向惟萱早聽人說過，毛邦初帳務紊亂，公款私用，到處搞營生。他聽人說，有個上海古董商，在芝加哥開了家古董店，毛邦初佔一半股份。另外，聽說西海岸舊金山、洛杉磯兩地，毛邦初也有生意。這些事情，旁人言之鑿鑿，毛邦初卻從來沒提過，向惟萱也不好過問。現在看來，傳言並非空穴來風，毛邦初早就準備了兩副算盤，若當上空軍總司令，撥一副算盤，做一種打算。如今，希望落空，就撥另外一副算盤，做另外一種打算。看來，大局已定，江山難保，這空軍駐美辦事處，過不了多久，就得關門倒店，拆夥分家。說罷，毛邦初站起身來，稍微推開窗戶。當下，一股凜冽空氣流轉而入。順手，他又扭開那座真空管收音機，跑出二戰期間勞軍名曲，安德魯三姊妹（AndrewSisters）所唱〈不羈無羈號角小子〉（BoogieWoogieBugleBoy）。毛邦初轉轉音量鈕，稍稍壓低音樂聲響，又坐回單座沙發，從嘴裡掏出早已熄滅菸斗，在大理石菸灰缸上連連輕敲，磕出菸斗鍋子裡灰燼。繼而，身子前傾，拉開桃花心木茶几小抽屜，抽出一包菸絲，慢條斯理，拿手指頭撮出一小團菸絲，緩緩塞入菸斗裡。這會兒工夫，毛邦初情緒已全然平復，氣度轉而雍容，歪著菸斗，拿打火機點燃了，用力抽幾口，吐出一蓬淡藍色青煙道﹕「前幾年，四大家族聲威顯赫，現如今，牆倒眾人推，四家烤肉一家香，就剩他蔣家一家獨大。其他三家，可就連根剷了，陳家兄弟在台灣苟延殘喘，宋家與孔家則是逃到美國，銀子鈔票固然不缺，卻失了勢頭，往後再也不能興風作浪，只能當當亞美利加國平頭百姓。唉，鳳凰落架不如雞，以前在架子上站著，雄視天下，睥睨八方，如今架子讓共產黨奪了，躲到美國來，跌下架子，打入凡間，連雞都不如。」蔣、陳、宋、孔四大家族，獨領幾十年風騷，所謂「蔣家天下陳家黨，宋家姊妹孔家財」，意指這四大家族各有本事與地盤。蔣家強人當總統，據有天下。陳果夫、陳立夫兩兄弟，把持國民黨中央黨部，黨羽眾多，稱為「CC派」。這時節，哥哥陳果夫已入肺癆膏肓，在台中養病，苟延殘喘，氣若遊絲，早晚要歸西。弟弟陳立夫，孤掌難鳴，已為強人冷落。宋家姊妹，則是宋靄齡、宋慶齡、宋美齡三姊妹，老大嫁了山西鉅富孔祥熙，眼下跟著孔住在紐約；老二嫁了孫中山，此時已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成了中共政權開國元勳，當了毛澤東副手；宋美齡，則是嫁了強人，成了中華民國第一夫人。宋家姊妹之外，還有兄弟宋子文、宋子良，俱都是官商兩棲，權傾一時。至於孔家，則是孔祥熙，這人當過行政院長，與強人關係密切，這時也逃到美國。見毛邦初又抽菸斗，向惟萱也掏出菸盒，再點上一根駱駝菸。但凡抽菸者，無論是香菸、雪茄，抑或菸斗，往往有個古怪習性，點燃之後所吸第一口，總是較用力，吸進較多煙塵。吸過之後，讓煙塵在肺囊裡稍事勾留，然後，再徐徐吐出。適才毛邦初抽菸斗是這樣，此刻向惟萱抽捲菸，亦復如此。深吸一口駱駝菸，徐徐吐出後，向惟萱道︰「Pete，說到四大家族，我最近聽聞一事，不知是真是假。有傳言說，孔祥熙到紐約後，還是不安分，他原先在上海當中國銀行董事長，但早辭了這差使，躲到美國來。可是，我聽說，中國銀行撤到台北後，百般困窘之際，每個月還是得擠出美金四千多，將近五千，供孔祥熙在紐約花用。有人說，中國銀行董事長徐柏園叫苦連天，想斷孔財神這筆孝敬，但又怕得罪財神老婆宋靄齡。要知道，惹了宋靄齡，就等於惹到老太婆，誰擔得起？」國府大小官兒，頗多人私下稱強人為「老頭子」，稱強人妻子宋美齡為「老太婆」。一鍋菸絲抽乾，毛邦初從嘴裡抽出菸斗，又在大理石菸灰缸上磕磕碰碰，敲出菸灰，邊敲邊道︰「老太婆小時候在美國長大，作風洋派，喜歡賣弄英文，愛屋及烏，凡是留學美國，或能說英文，又通洋務之輩，全都受她照應。你看，這次老頭子重出江湖當總統，封神榜上頭，吳國楨當了省主席、孫立人當了陸軍總司令，兩人都是留美出身。老頭子這一手，一方面固然是做給杜魯門政府看，討山姆大叔好；另一方面，也是老太婆在背後作法，照應留洋，尤其是美派。這方面，我留學美國，你留學義大利，咱們也是這背景，也討老太婆歡喜。」「不過，我看這局面不會長久。我太清楚了，老頭子心裡只有黃埔系統，也只相信黃埔子弟兵。莫看吳國楨、孫立人如今出頭露臉，當了方面大員，這兩人，我敢說，遲早會遭殃。」說到這兒，毛邦初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向惟萱見狀，也趕緊起身。毛邦初語重心長，對向惟萱道：「明天上班，你告訴辦事處同仁，就說局面不好，大家要團結對外。我不會虧待大家，辦事處歷年來累積資金可觀，倘若台北小朝廷垮掉，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之際，空軍駐華府辦事處本錢雄厚，人人都能在美國安身立命，好生過日子。」「至於台北那兒，咱們倆商量商量，到處給他們點些眼藥，撒點大頭釘，讓他們兩眼睜不開，屁股坐不住。尤其美國人那兒，咱們得下點功夫。老頭子不讓我如願，咱們就孫猴子大鬧花果山，翻江倒海，讓他也不安寧。」二、一九五○年九月十二日：中華民國總統府日曆翻到中華民國三十九年九月十二日，金秋雖至，卻依舊是老虎發威，宛若炎夏。一大早，還差十分才九點，日頭已然高掛，白花花陽光曬得總統府彷彿要冒煙。這幢堂皇大樓，坐西朝東，南北狹長，之前是日本殖民地政府總督府。日本自明治天皇統一全國，歷經明治、大正、昭和三個皇帝。其中，大正天皇在位十四年，大正元年恰好就是民國元年。這日據時代總督府，大正元年動土，大正八年竣工。前幾年，太平洋戰爭打得厲害，台灣從南到北，本島外帶澎湖，全都挨了美軍B-29重轟炸機五百磅炸彈。總督府，是神經中樞，當然沒少挨炸彈。民國三十四年八月十五日，日本投降之際，這總督府大樓南半段，已被美軍炸癱，其餘沒癱部分，也是彈痕累累，不像個樣。三十五年十月，為了慶祝強人委員長過六十大壽，國民政府這才徹底補建、整修，還這大樓本來面目。三十九年三月，強人復行視事，又當起了總統，乃以這大樓，為總統府。這總統府大樓，格局獨特，大門位於二樓。大門外，有緩坡車道，連接重慶南路。強人總統今年虛歲六十四，腿腳不比當年，因而，總統辦公室就設於總統府二樓，強人總統搭車上班，下車處就是二樓，免爬樓梯，直接走入辦公室。辦公室外頭，左邊是侍衛室，右邊則是侍從祕書周宏濤小辦公室。總統辦公室入門處，橫置一塊六尺高咖啡色屏風，外頭走廊上，看不見辦公室內景象。要進辦公室，得從屏風兩側入內，辦公室面積約合二十四個榻榻米大小，照日本體制算法，這就是十二坪。室內主要陳設，是長十尺，寬五尺大辦公桌。桌面上就是塊大玻璃板，下頭壓著世界地圖；玻璃板上，左邊擱著一具電話，正中則放個黃銅筆架，內插極品七紫三羊毛筆五枝。筆架前端，是個方形銅墨盒，盒面雋刻黃山觀瀑圖，圖左下角刻著「蕭懸戊辰年三月」。這墨盒，本來是前總統府祕書長邱昌渭所用，強人復職後，改用王世杰為祕書長，邱昌渭卸任前，將這古色古香墨盒，送交總統辦公室。桌面玻璃板上，右邊有大理石紅藍墨水盒，旁邊是鋼筆架，插紅藍鋼筆各一枝。這大辦公桌上，尚有多樣物件﹕大理石吸水紙架、拆信針、精緻木質案頭日曆、喚人鈴、乾隆年間所製古色花瓷印泥盒、一紮便條紙、兩枝紅鉛筆、一把剪刀。辦公桌前方與左側，各有靠背椅一把。辦公桌正對面，是個壁爐，壁爐兩側，各放小沙發一張。近窗處，則有大沙發一張、小沙發兩張。沙發前均有茶几，茶几上擺置銀色花盆，內有鮮花。窗戶上有黃色絲質窗簾，室內光線柔和，屋頂上是四盞錫皮日光燈，放出天藍色光芒，與淡綠色地毯、黃色窗簾，彼此相襯，色彩柔和溫馨。這綠色地毯，還是原先南京總統府會議廳地毯。至於家具、花盆等物件，則是從總統府斜對面台北賓館搬挪過來。此時，上午九點三刻，強人總統進了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抓起保溫杯，一口口細細啜飲剛沏得的龍井茶。昨夜睡得舒坦，上午晨禱、晨操盡興，早點吃得溫潤，強人今天心情不壞。從士林官邸搭車上班之際，途中，在中山北路上，瞥見有個士兵衣著不整，踽踽獨行，他要隨車侍衛龍頭，以「拐拐」無線電，轉告後頭隨侍車警衛，攔下士兵，問明單位番號，打電話警告部隊長。之後，在中山南路，見路樹歪斜，不成模樣，他又指示隨車侍衛龍頭，稍後轉告侍從祕書周宏濤，打電話給台北市長吳三連，飭令改善。這會兒工夫，他喝完茶，緩緩擱下保溫杯，順手抄起桌上《中央日報》，瀏覽翻閱。其實，每天一大清早，在官邸吃早飯前，文牘祕書都會讀報，當天重要新聞，他早飯前即已知悉。此時，他翻閱《中央日報》，瀏覽民生、遊藝新聞，覺得有點意思：上海清真館洪長興在西門町中華路復業，專賣掛爐烤鴨、羊肉火鍋；顧正秋、張正芬、胡少安，在永樂劇場，唱全本《鎖麟囊》；皇后戲院上映電影《六二六間諜網》，白光、歐陽莎菲聯合主演；延平北路二段，「國際商場」開幕，請經濟部長鄭道儒、台北市長吳三連揭幕，請名伶影星顧正秋、吳驚鴻剪綵。強人推開報紙，虛虛舒了口氣，把個光頭腦袋靠在椅背上，回想這短短不到一年來變化，頗有恍如隔世之感。去年此時，大陸河山丟了九成，國民政府風雨飄搖，萬里亡命，逃到台灣，自己以國民黨總裁身分，幕後主持大局。當其時，美國拋出白皮書，杜魯門把話說死，關掉所有軍事、經濟援助管道。局面既窮且絕，已到走投無路地步，退無可退之餘，自己粉墨登場，回頭重任總統，撐住局面，走一步算一步。毛澤東兵敗金門古寧頭後，苦練渡海登陸戰技，果然順利渡過瓊州海峽，拿下海南島。繼而，喊出「血洗台灣」口號，眼看著，幾十萬大軍就要渡海來攻。老天有眼，今年六月二十五日，北韓金日成大軍南下，殺得南韓屁滾尿流，韓戰爆發，老美終於想通。六月二十六日，杜魯門就下令，第七艦隊進駐台灣海峽。就此，台灣有了庇佑，轉危為安，他這總統大位，才算坐得安穩踏實。強人偏著光頭，想到最近美國哈佛大學有個歷史學教授，對中國局勢下了這麼個結論︰西安事變救中國共產黨，朝鮮戰爭救中國國民黨。想當年，張學良幾十萬東北軍，把陝北延安死死圍住，共產黨已成釜底遊魂，指日可滅。詎料，張學良發動兵變，拱出國共聯合抗日，共產黨就此復活。如今，國民政府逃到台灣，也如釜底遊魂，只要對岸發兵，台灣指日可滅。誰知道，就跑出了韓戰，第七艦隊巴巴地趕來，守在家門口當保鏢。想到這兒，強人低聲喊著毛澤東字號，自言自語道︰「毛潤之，你要血洗台灣？下輩子等著去！第七艦隊在此，台灣福大命大，什麼都不怕。」說罷，強人拈起桌上喚人鈴，輕輕搖兩下。外頭值班侍衛聽到叮噹聲，繞過屏風，走到強人辦公桌前聽令。強人操著奉化土腔道︰「請周祕書過來。」衛士轉身出去，強人低頭，翻閱行政新聞局所呈報「每日輿情報告」。未久，就聽見輕微皮鞋聲，由外而入，一條人影，站在辦公桌前。強人看完輿情報告，抬起頭來，揮揮手，對祕書周宏濤道︰「你坐，昨天要你準備空軍駐美辦事處卷宗，分析案情，你弄好了？」眼前這人，身穿中山裝，儀容整潔，衣著乾淨。強人有學究氣，對身邊文臣武將，講究儒家那套大道理，注重屬下儀表、衣著。自北伐成功，統領全國之後，他總共用過三名機要侍從祕書，全是浙江奉化同鄉。頭一個，叫汪日章，大撤退時，不願跟出來，留在奉化老家。第二個，是俞國華，從民國二十三年「新生活運動」、「第五次江西剿共」開始，前後十年，跟在身邊，經歷過西安事變、開羅會議。機要侍從祕書跟在強人身邊，伴君如伴虎，得時時刻刻謹慎小心，檢點言行。經多年考核後，強人會把機要侍從祕書放出去，或派任要職，或送去國外留學。汪日章，後來派出去當行政院參事。俞國華，當了十年侍從祕書後，民國三十三年，送出國去留學，先在美國哈佛大學取得碩士學位，後來又去英國倫敦政經學院攻讀。目前，在華府擔任中華民國駐國際貨幣基金、國際復興開發銀行副執行董事。眼前這周宏濤，自民國三十三年，接替俞國華，跟在強人身邊，迄今已逾六年。眼下，局勢未定，根基未穩，因而，強人不願更動身邊親信機要侍從祕書。強人與機要侍從祕書，除長官、部屬關係外，更有師徒，乃至父子情誼，彼此休戚與共，命運一體。周宏濤手裡捧著厚厚一疊卷宗，他將卷宗小心翼翼放在強人跟前，繼而坐在強人辦公桌左邊椅子上，開始簡報案情︰「自今年三月下旬，以迄上週為止，至少有四個不同管道，針對相同四項空軍軍購與資金問題，嚴辭舉證，控告參謀總長兼空軍總司令周至柔貪污腐化。這四個管道，包括駐美大使顧維鈞專電、美國參議員諾蘭私信、美國眾議員周以德私信。這三個管道，都是私密為之。而第四個管道，則是有個美國民眾，名為瑪麗強森，在《華盛頓郵報》上投書。」「四項針對周總長指控，分別是﹕購買航空燃油中飽私囊、虛報P-51野馬戰機購價、購買防空雷達有資匪嫌疑、掏空並私匯鉅額公款。顧大使那份專電說得很清楚，說他這是轉達空軍駐美辦事處主任毛邦初指控。其他三個洋人管道，則沒有說明訊息來源。四個管道，對這四項控訴，內容差不多，措詞差不多，甚至，語氣都差不多。因而，幾乎可以確信，所有控訴都是同一個來源，也就是空軍駐美辦事處主任毛邦初。」其實，強人早已摸透這四項指控，他廣置情報來源，美國那兒，除了駐美大使顧維鈞這官式管道外，像是過去貼身機要侍從祕書俞國華、貼身侍從武官皮宗敢，其他若干駐美人員，手上都各有不同密碼本，定期拍發電報，回報要緊情資。他早已曉得，這是空軍駐美辦事處主任毛邦初，因為沒當上空軍總司令，就在美國搞鬼，到處興風作浪，打擊政府威信。他今天找周宏濤來報告此事，只是官樣文章，為後續處置措施，預作鋪陳。想到這兒，強人一陣心痛。毛邦初是他元配夫人毛福梅侄子，這人精明幹練，是塊人才，幾十年來，他沒少栽培。然而，他很清楚，毛邦初不是當總司令材料，關鍵原因，是他始終對這人不放心，認為其服從性、忠誠度都不足。果然，自己沒看走眼，今年上半年，韓戰尚未開打，第七艦隊尚未協防之際，俞國華曾有機密電文，舉報毛邦初言行不穩，對空軍駐美辦事處各級軍官，散播「樹倒猢猻散，有財大家發」等言論。想到這兒，強人倍感痛心，自家子弟，多年栽培，現在竟然違逆作亂，亂告洋狀。尤其，拿了國家機密資金，做洋人關係，要洋人轉過身來，掉轉槍口，痛擊台北國府。強人看著周宏濤滴滴答答講述案情，心想還有一筆機密帳，包括外交部、駐美大使館都不知道。周宏濤所報者，僅僅是檯面上案情，檯面下機密內情，連周宏濤也不知道。原來，毛邦初在美國當空軍駐美辦事處主任，除了官面上給予辦事處三千多萬美元資金，用以採購空軍飛機、裝備、武器、彈藥、燃料之外，強人去年初請辭下台前夕，還祕密調動整整一千萬美金，交予毛邦初、俞國華二人，密囑二人，拿這錢去資助美國議員，在美國國會，替中華民國講話。簡單點說，這就是一筆祕密資金，用以資助美國國會「中國遊說團」議員，花錢買議員，支持台北國民政府。這筆鉅額資金，以毛邦初、俞國華二人名義，聯名存在華府瑞士儲蓄銀行裡。存款合約上寫明了，要毛、俞二人簽字，才能提取資金，不過，如有緊急狀況，一個人也能簽名提領。一年多以來，這筆錢用了多少，俞國華都有報告。根據俞國華報告，俞、毛二人一起提款，錢提出來之後，則交給毛邦初運用，由毛轉交美國國會議員。儘管美軍已經協防台灣，但整個美國國會，乃至整個美國民間，仍對國民政府頗不友善，堅信國府貪污腐化，無藥可救。這裡頭，還是有若干國會議員，挺身替中華民國講話。這當中，參議員諾蘭、眾議員周以德，更是佼佼者，兩人在美國國會參、眾兩院，中流砥柱，力挽狂瀾，替中華民國與國民政府說話。根據俞國華報告，那祕密經費裡，有一部分，即用以維繫與諾蘭、周以德情誼。照說，毛邦初有此行為，殺了都不為過。然而，一來這人是毛家後人，二來這人身在美國，三來這事情牽扯到美國，因而，強人不想作絕，希望此事還能善了。這時，就聽見周宏濤講完背景緣由，轉而報告四項指控案情﹕「首先說購油案，四個管道都指控，夫人哥哥宋子文先生，成立一家進口公司，叫孚中公司，在台北與美國城市石油服務公司簽約，購買三百萬加侖航空汽油。這孚中公司，是個空殼子，這空殼子公司，在美國舊金山有個駐美代理機構，名叫華南企業公司。這華南企業公司，資本額只有兩千五百美元，辦公室也很小，外表看起來，就像一間雜貨店。」「顧大使那份專電指出，毛邦初聲稱，孚中公司所報每加侖航空燃油價格，比空軍辦事處報價，要多出美金三分錢，連帶其他費用，總價比空軍辦事處報價高出美金十萬元。毛邦初說，政府要為這三百萬加侖航空燃油，多付十萬美元，這筆錢，全部落入宋子文口袋裡。他說，他就此事電告空軍總司令周至柔，建議取消孚中公司與美國城市石油公司這筆交易，轉由空軍駐美辦事處採購，不過，周總司令嚴詞拒絕，袒護宋子文。」「美國《華盛頓郵報》，讀者瑪麗強森投書，講的也是一樣的事，一樣的口氣。這份讀者投書，最後嚴辭指控，說中國政府一手托缽乞求美援，另一手撈錢中飽私囊，鐵證如山，百口莫辯。」周宏濤一口氣，將第一案報告完畢，等候強人總統指示。強人氣定神閒道﹕「這事情，確有其事，我問過夫人，夫人問過他哥哥，真有這件事。為此，夫人生了大氣，說了他哥哥一頓，要他哥哥取消這筆交易，以後再也不准插手軍購案。周至柔那兒嘛，他是蒙在鼓裡，吃了宋子文冤枉，不曉得這裡面內情。」周宏濤聞言，心裡大吃一驚，他想都沒想到，這事情強人早就悄悄料理，弄出了結果。他定定神，順手拿起另外一份公文，眼睛盯著公文，簡報第二案﹕「P-51野馬式戰機採購案，我方向美國採購二十五架，空軍總部報價每架三萬六千美元。毛邦初指控空軍總司令周至柔低價高報，從中牟利。毛邦初宣稱，根據美國軍火市場行情，每架只要一萬六千美元。」「他這說法，很有煽動力，包括諾蘭參議員、周以德眾議員，都在信裡講了重話，說是這件事情必須澄清，否則，會使中華民國名譽更加惡化，美國政府即使有心援華，也要顧忌民間觀感。」「不過，另一方面，顧大使也有說法。顧大使說，這件事情，毛邦初顯然刻意誤導輿情。因為，毛所說美國軍火市場行情，是指裸機，也就是單賣戰機，不包括機上無線電設備、武器載架、機槍、彈藥等等。駐美大使館以正式公函，請美國國防部開列價格細目清單，若把無線電設備、武器載架、機槍、彈藥合併計算，空軍總部報價每架三萬六千美元，並不離譜。」簡報至此，周宏濤抬起頭來，看著強人，聽候指示。強人顏色如常，抬起右手，指指那堆公文道﹕「接著往下說。」

如果實踐理想必須有所犧牲，那麼，我可以失去的是什麼？生命？權位？還是妳？出身地方望族的新科立委──李民宇，受到家族企業瑞益集團支持，一路高規格護送，成功當選，晉升國會議員。為了維護家族企業利益，背負必須推動法案的壓力，卻誤打誤撞，對國會線菜鳥記者易艾分產生了情愫。《真理日報》的記者易艾分，始終秉持著追求真相的真誠信念，挖掘每條推動的法案背後，夾帶哪些官商勾結的利益痕跡，上任第一篇報導便直截點出立委們擠破頭想進的衛生環境委員會（衛環委員會），背後影響著一條利益龐大的《海岸法》，同時也是李民宇背負家族使命，必須阻止通過的重要法案。原先懷抱理想進入國會的李民宇，漸漸見識到立院裡的詭譎局勢，每個身在其中的立委，或多或少都各懷鬼胎，暗自從中謀取利益。而自己也必須擁護益瑞集團操盤台灣史上最大「PARADISE海岸渡假村開發案」，阻止保護生態的《海岸法》通過。易艾分的出現，是否能左右李民宇的判斷？置身政治權力遊戲的他，能否保持初衷，實踐理想的社會正義？【本書特色】★立法院幕後直擊，來自資深國會助理第一手貼身觀察★台版《紙牌屋》上線，不怕死菜鳥記者踢爆一條條法案背後的政治操作【作者介紹】楊青霞資深國會助理，非典型政治工作者（其實就是邊緣勞工）。身在紅塵，不打滾也不會撈，鎮日蟄伏吞沙，四兩唬千斤，熱鬧看多了，不寫對不起青春。然後，就在某個手指發光的夜晚，打開筆電，開啟了說故事之斜槓人生。【內文試閱】第一話立委很忙的「來了！來了！」四名搬運工七手八腳抬進一樘沉甸甸的實木匾額，上頭寫著「眾望所歸」，字體蒼勁磅礡，落款人是立法院長余康才。「靠，我們才剛自行宣布當選，匾額就到了，第一名耶，有沒有這麼神啊？」李大陽在競選總部裡伸長脖子看熱鬧。「早就做好在路口等了啦！」身穿立法委員李民宇競選團隊總幹事背心的瑞益集團總經理蔡春禮，邊指揮著工人將匾額就定位，邊回答李大陽。「他怎麼知道我們民哥一定當選？」李大陽充滿好奇。「每位參選人都有啊，人車都在外面等，當選就送進來，落選就載回去。這樣懂了嗎？」「喔……」李大陽心想：「有學問。」競選總部外，搭配大型電視牆的舞台車絢爛奪目，汽笛聲響徹雲霄。李民宇，頂著英國約克大學管理學碩士光環，在家族企業瑞益集團的支持下，代表執政的興邦黨參選楠溪縣第二選區立法委員。傍晚開始，舞台前陸續湧入婆媽迷與支持者，大家手持李民宇競選圓扇，聚集在廣場上，一面看開票，一面歡呼，現場氣氛熱烈而騷動，映照著總部上方明星般的大看板，彷彿是一場偶像見面會，只有一旁不間斷供應的炒米粉和魚丸湯稍稍提醒著主軸。總部裡，大家忙著接收各開票所回傳的訊息，確定得票數超過當選門檻後，主持人立即代表總部上台自行宣布當選。簇擁聲中，地方各級民代與里長們陪同李民宇一起站上舞台車，支持者高喊「凍蒜！凍蒜！」婆媽迷的面頰因激動而泛紅，現場陷入一種歇斯底里的狂歡。李民宇誓言推動《海岸法》立法，護衛家鄉海岸、促進地方繁榮，並誇下豪語，待清津港建港計畫成功，要用遊艇載鄉親出遊，從海上看故鄉。即將卸任的立法委員──李民宇的二舅蔡春賢也在台上，李民宇特別感謝他一路提攜。蔡春賢滿面春風，今晚瑞益集團順利完成家族政壇位子的世代傳承。舞台下方一隅，四年前與李民宇同時被家族送入楠溪縣議會擔任議員，原本也想爭取更上層樓的表哥蔡顯達，心有未甘地向身邊助理嘟囔：「就因為長得好看，所以是他不是我？」「就是說啊，你的照片，美編也修得不錯說，都快變成金城武了。」助理不假思索地回答，蔡顯達轉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月一日立法院會期開始，立法委員們準備報到與宣誓就職，立法院大門口，立委座車陸續抵達，一輛比一輛氣派，其中只見來自楠溪縣第一選區的陳文傑，身著皮衣外套、牛仔褲，頭戴安全帽，騎著摩托車轉進立法院，警衛一時不察，攔下盤問，眼尖的記者搶上前去拍照，這才提醒了他們。警衛私下抱怨：「一下子要重新認識一半的委員，每天看那些修很大的照片，已經在『我猜猜猜』了，遇到這種戴安全帽的，哪有辦法？」立院廣場紅毯上熱鬧非凡，各媒體聞風而至，爭睹「立院二少」風采。W台記者董仲一站在紅毯旁現場直播：「本屆立法委員選舉，應選113席，選舉結果執政的興邦黨和最大在野黨德民黨，仍然囊括了絕大多數的席次。選前有學者分析，單一選區的選舉制度設計原本就對小黨不利，『棄保效應[1]』容易出現，但是國人對於兩黨長期惡鬥的戲碼已經逐漸感到不耐，這次部分公民團體在幾個地方推出的無黨籍候選人，也多所斬獲……」這個時候，來自楠溪縣不同選區、一洋一土兩位碩士級「花美男」新科立委李民宇、陳文傑，出現在紅毯上相互擁抱打氣、握手寒暄，直播鏡頭立即轉向二少，現場媒體一陣搶拍，幾乎引發暴動。消息時報國會線資深記者曾麗娜，與其他記者共同採訪完立院二少後，向董仲一碎語：「依照長官們的口味，未來四年盯著二少，就是絕對的『政治正確』。」說完，眼光不覺在李民宇身上多停留了幾秒。其他記者見狀，忍不住一旁低聲八卦，說曾麗娜的新目標又出現了，並說她最近搬新家，家具、家電都有立委搶著買單，養記者、做關係，毫不手軟。立院二少搶盡紅毯鋒頭，連立法院小吃部阿姨、洗衣店老闆娘都忍不住出來探頭探腦，直呼：「立法院的春天真的來了！」電視新聞繼續LIVE報導本屆立法院席次的變化，以及立委爭搶頭香報到的盛況。◆報到後隨即舉行的是立院龍頭選舉。席次居國會多數的興邦黨推出余康才競選連任。余康才已連任五屆立委，黨內實力不容小覷，上屆看準時機，一舉登上立院龍頭寶座，他對連任勢在必得，幾天前就在立委辦公大樓，一一向立委同仁拜票。但大家都知道，選舉結果113席裡，執政的興邦黨56席，德民黨48席，無黨籍立委9席，其他的小黨全軍覆沒，這9席無黨籍委員的動向才是關鍵。媒體緊盯著余康才和無黨籍立委中說話最有份量的鄭景裕，追問拜票結果和投票動向，但兩人都很低調。那天，余康才來到鄭景裕辦公室，鄭親暱地拉起余的手，一邊說著：「自己兄弟。」一邊走進委員的小辦公室裡密會，鄭景裕資深行政助理黃美音客氣地將記者請出辦公室。鄭景裕向余康才保證，他可以掌握五席「新島嶼」無黨籍委員動向，但是，在之後的委員會席次分配，他希望余康才能護送他從經濟委員會轉入衛環委員會。鄭景裕沒有明說的目的是，他要推動公費施打腸癌疫苗，背後夾帶著百億商機。議場裡，院長選舉進行的同時，跟隨李民宇一起赴立院報到壯聲勢的「真愛婦女後援會」婆婆媽媽一行人在國會助理張嘉欣的安排下參觀立法院，大家忙著到處拍照，張嘉欣則是沿途與認識的國會聯絡人和立院職員工打招呼，顯示她的人面與好人緣。張嘉欣正準備引領觀禮團進入立法院視聽室聽簡報時，遇到另一位助理謝永昌。「永昌！」謝永昌聽到有人叫他，回頭看見張嘉欣，就向這兒走過來。「你現在在哪兒？」張嘉欣問。「陳文傑辦公室。」「你沒事惹你前老闆的小三幹嘛？」張嘉欣放低聲量。「我就被她認定是夫人派，沒辦法啊！」「聽說你們為了掩護委員行程，也被夫人修理得很慘。」「倒楣的都助理。」謝永昌一臉無奈。「算了、算了，還是換個地方好，那個辦公室烏煙瘴氣的。」張嘉欣安慰他。謝永昌笑一笑，揮手離開。趙憲虹，興邦黨四連任立委，問政犀利，條理分明，議事公正，是朝野都敬重的大姊。年過半百，風韻猶存，肌膚凍齡的她，看起來像是三十出頭的美熟女，未婚身分經常成為玩笑焦點。院長選舉投完票，趙憲虹回到國會辦公室，打開委員辦公室的那扇門，有隻貓咪從腳邊竄出，嚇了她一跳，她看了看放在裡面的貓砂、貓飼料，大概知道是誰的傑作。趙憲虹回到座位，拎起電話，撥了辦公室助理黃泓泰手機，電話那頭傳來睡意惺忪的應答聲，趙憲虹像和善的大姊般地提醒他，開議了，該上班了，並問他：辦公室的貓咪是怎麼回事？「我沒地方養，只有妳那間有門，剛好。」黃泓泰用沙啞低沉的嗓音說著，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趙憲虹莫可奈何地掛下電話，看看腳邊的貓咪，覺得又氣又好笑，但她對這位跟了她近十年的助理小朋友的才情，是珍惜的。趙憲虹打開電視，看議場內的轉播，院長選舉投票完畢，院會開始唱票。結果，興邦黨推舉的余康才、周新池無意外地當選正副院長。記者曾麗娜、董仲一經過院長室門口，貨運人員正好送來一大盆蝴蝶蘭，院長室職員出來招呼，示意把花放在門口。董仲一好奇走近看一下，署名「龍馬兄弟會」洪耀林，隨口就問：「這誰啊？搶頭香耶？」「龍馬兄弟會都不知道？」曾麗娜不屑地說，「這是以余康才為主，一些政商名流，生肖屬龍、蛇、馬的，兜在一起組的一個聯誼會。」她用手指了指插在盆花上的花卡落款，「洪耀林，樺偉建設董事長，『洪董』、『洪董』，就他啊！」「樺偉？那個搞都更的？」「都更、土方、環保，什麼都搞，而且是搞最大的。」曾麗娜補充道。董仲一讚嘆：「團結力量大。」「是團結『利益』大。」曾麗娜糾正他。在兩人對話的同時，祝賀的花籃、盆栽如潮水般湧入院長室，不一會兒整條走廊就成了大花園，幾乎阻斷兩人的去路。◆夜晚，李民宇、陳文傑相約在小酒吧裡淺酌，互道恭喜，並追憶兩人自高中起不解的緣分。他們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李民宇透過空酒杯看著陳文傑說：「兄弟，又當同事了。」陳文傑點點頭：「孽緣。」「幹嘛這樣，在衛明中學，你可是風雲人物，大小獎項都有陳文傑的名字，雖然低你一屆，也都知道你是個傳奇。」李民宇邊說邊替陳文傑斟酒。「不對吧？每次在籃球場練投，就有一堆女孩子在旁邊尖叫，『李民宇』這個大名比我響亮多了。」兩人相視而笑，又互相碰杯、飲酒。「到了大學，有陣子大家還玩在一起，可惜時間不長，你畢業、當兵、考研究所，然後我出國，大家各奔東西。」李民宇說。陳文傑點點頭。「沒想到後來在議員選舉遇到你，你已經投身德民黨了。」李民宇說，「早知道就先一步請家裡長輩引薦你進興邦黨。」「我跟興邦黨氣質不合吧？」陳文傑說，「你知道我爸媽過世後，我跟著做鹽工的阿公阿嬤長大，一路看盡基層勞工的辛酸，德民黨的基本精神多點社會主義色彩，所以選擇它。」李民宇想起陳文傑跟他說過，爸媽是清理下水道時，沼氣中毒過世，但他還是虧了一下加入德民黨的陳文傑：「理想歸理想，當擁有權力後，沉淪的速度也滿快的啊！」陳文傑瞅了李民宇一眼，沒搭腔。李民宇笑道：「哈，開玩笑的。其實我覺得黨派不是問題，就像那時候在議會審預算，你砍你的、我護我的，吵得不可開交，但是在配合款的事情上，我們幾乎是和一半以上的議員對著幹，最後還是被我們聯手擋下了。」「那時還找來媒體一起操作，成功得來不易。」陳文傑邊聽邊點頭，想起當時兩個不同黨派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鳥，齊心掃除議會陋習，後來還被善意提醒出門要穿防彈衣的往事，彷彿歷歷在目。「所謂政治，不過就是衝突、妥協、分配，但最後還是一句話『憑良心』。」李民宇對那次的聯手下了註解。「你的說法，很像盧梭說的：『當所有理性手段都用盡後，只能訴諸道德。』可是，你的家族背景，不會對你造成壓力嗎？」陳文傑問。「蒙田說過：『人是可以憑自己的意志來追求至少個人信以為真的價值和幸福，同時，也對其他人的主張保持謙和和寬容的態度。』我的家族，代表的不過也是企業求發展、求生存的一種聲音，我會努力在兩者間求取平衡的。」「你不要忘了，蒙田對『人』的能力是悲觀的。」陳文傑似乎隱隱透露對於人的不信任。但李民宇並不這麼想，嘴角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我對『人』充滿了信心！」李民宇再度舉杯，對著陳文傑說：「好兄弟，我們互相約定，一定要彼此提醒，堅持理想，讓最後的良心不被蒙蔽。Cheers。」「Cheers。」◆大約同時間，研究所畢業的易艾分，在非政府組織（NGO）工作兩年後，選擇參加無國界醫師醫療團，赴尼泊爾為病童說故事、教英文已經滿一年，正與當地小朋友依依不捨地道別，介紹新老師，並答應一定會回來看看他們。孩子們天真又傷感地說，好多人離開時，都說會回來，但都失約了，艾分心疼又不捨地抱抱他們，一面低語：「我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易艾分返國當日，新任立委李民宇正巧應地方「如花婦女協會」會長林玉花的要求去接機，協會一行四十多人剛結束日本京阪五日遊回到機場。同時間抵達班機多，通關查驗櫃檯前大排長龍，這時只見李民宇大辣辣地從後方領著這群婦女團，七嘴八舌、大包小包地從禮遇通關櫃檯快速通關。易艾分頗不以為然，卻在人群中望見一個熟悉的面孔──張嘉欣，她的大學室友。張嘉欣也看到她，向易艾分走來。兩人開心寒暄，遠處李民宇由他堂弟特助李大陽陪著，左一句：「立委很忙的，」右一句：「但是再忙，也要來幫可愛的資深美女們接機。」逗得大家樂不可支。易艾分看著甜嘴蜜舌招呼著婆媽們的李民宇，低聲對嘉欣說：「希望我一輩子都不要跟這種人有任何關係，真是佩服妳。」「工作嘛。」嘉欣笑了笑，繼續說：「等等我們後面還有一團，我還要在這裡待一陣子，保持聯絡。」張嘉欣走後，易艾分繼續排隊，突然想起自己忘了買媽媽的禮物，又折返免稅商店。她挑了口紅、絲巾、香水，等櫃姐打包好，才發現身上現金不夠，信用卡怕遺失也沒帶著，正在說抱歉時，後方遞來了一張信用卡，易艾分回頭一看，是李民宇。結完帳，李民宇說：「妳跟嘉欣認識吧？再還我就好了。」簡單問了易艾分姓名、與張嘉欣的關係，留下一張名片就走了。◆幾天後，立法院正式開議，新、舊立委與國會助理找來五花八門的題材開起記者會、公聽會，院內展現一貫的匆忙調性與活力。隨之而來的重頭戲是委員會席次分配。經濟、交通等熱門委員會依舊熱鬧非凡，但原本並不熱門的衛生與環境委員會，因為立院二少的加入毫不意外地成為媒體關注焦點。李民宇接受記者訪問時，不諱言他進入衛環委員會，是為了督促《海岸法》的立法工作，在環境保護的前提下，適度開放海岸開發，促進海岸休憩與觀光產業的發展；同時間也接受記者訪問的陳文傑，則清楚表達反對立場，力主同意推動《海岸法》，但應採最低度開發，盡量維護海岸自然生態，反對與海爭地。繼續留在衛環委員會的資深大姊頭趙憲虹表示，她的態度開放，相信各種意見都能在委員會做最充分的討論。消息時報記者曾麗娜向一旁的董仲一碎語：「真是老薑一枚，看來這兩個會期的召委，又非虹姐莫屬了。」但是，記者追逐的還有另外一人──鄭景裕。「委員，這會期怎麼離開經濟委員會了？」「讓賢啦，讓賢啦，無黨籍這麼多優秀的委員，經濟又這麼熱門，大家都想去，也該換人監督一下對不對？我是到衛環學習的啦。」鄭景裕堆滿笑容，邊走邊說，快步離去。◆綁著馬尾，穿著球鞋、牛仔褲，一身輕便的易艾分敲敲門，走進李民宇辦公室。張嘉欣看見易艾分，起身招呼。「這邊。」張嘉欣引領易艾分到接待區的沙發坐下。「老闆不在？」易艾分問。「不在。」張嘉欣走向茶水區：「喝茶？喝水？咖啡？」易艾分搖搖手，邊從背包的側袋裡拿出自備的、表面看起來已有些歷史的保溫杯，對張嘉欣揮了揮：「我有帶。」嘉欣來到艾分身旁坐下，關心地問：「平面媒體現在一片不景氣，《真理》、《消息》這兩大報後面有富爸爸，一堆記者搶破頭想進去，你怎麼這麼順利就到《真理日報》了，而且很快耶？」「學長幫的忙。」易艾分回答。「李韋元？」張嘉欣立即想起這號人物，「學長也是很厲害，從報社出來經營獨立媒體，國內、國外跑，他的報導都很扎實，很有分量！」易艾分點點頭，直說要多學習，並期待自己未來能像學長一樣，做一名獨立記者。她還跟張嘉欣透露，自己其實比較想跑社會線，但現在沒缺。易艾分掏出名片，並拿出一個信封袋遞給張嘉欣：「這是我的新名片，還有兩千七百八十元，就是我跟你說過，要還給你老闆的。」張嘉欣收下，順便問她，李民宇後天晚上請國會線記者吃飯，要不要一起出席？易艾分覺得自己對這類應酬超冷感，還是算了。但張嘉欣不放棄，拜託易艾分過來坐坐，當作陪陪自己。易艾分沒明確回覆，收起保溫杯，背好背包走向門口，一轉身開門，卻幾乎撞上準備進辦公室、正回過頭和曾麗娜有說有笑的李民宇。張嘉欣向委員介紹易艾分。後方的曾麗娜穿著短裙，足蹬高跟鞋，擠上前來，聽說是個菜鳥記者，一臉不屑，逕自對著張嘉欣裝熱絡。「哎唷，嘉欣，我不知道你在這兒。」張嘉欣將曾麗娜對易艾分那種不友善的態度看在眼裡，但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地招呼她。「有議題的話，就來配合一下，我來喬版面、做獨家。」曾麗娜高調地對張嘉欣說著，一邊看看李民宇，似乎在暗示自己的能耐。曾麗娜順便虧了一下電子媒體裡的娃娃兵，說他們根本沒有挖掘議題的能力，每天只會跟著平面做新聞，平面的報導只要有內容又聳動，電子媒體一定跟，比立委自己開記者會還有用。李民宇、張嘉欣禮貌地笑笑，其他助理坐在座位上聽到曾麗娜這番言語，私下互使眼色，不以為然。易艾分站在一旁，對這樣的場面感覺完全不感興趣，開口道別。她從辦公室退出後，還聽見曾麗娜自告奮勇，要李民宇把宴請記者的事交給她，出席名單她絕對輕鬆就能搞定。易艾分跟這兒的人老覺得格格不入，心中不禁想著，希望學長再多幫忙，趕緊找出社會線的缺。◆瑞益集團私人招待所裡，李民宇宴請國會線記者的當天，張嘉欣先到現場招呼。長型餐桌圍坐著十來人，易艾分坐在一端，曾麗娜、董仲一等坐在另一端，曾麗娜刻意空下身旁的位子，顯然是要留給李民宇的。桌上已經上了幾道佳餚，李民宇還沒到，服務生從廚房端著砂鍋上菜，詳細介紹這道「柴把鴨湯」繁複的做工。大夥兒聽得入神，頻頻點頭。門開了，李民宇從外頭進來，身後跟著特助李大陽。曾麗娜起身示意，要李民宇坐在她旁邊，李大陽則和張嘉欣、易艾分坐在一起。李民宇舉杯向大家致意。「不好意思，遲到了，大家知道，當立委很忙的，當然，在座各位記者朋友也很忙，今天一群大忙人可以抽空小聚，很不容易，我先向大家表示我的敬意。」說完，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很忙就不用浪費時間請吃飯了吧？」易艾分低聲對張嘉欣說，嘉欣用肩膀碰了艾分一下，又瞅了她一眼。李民宇坐下，現場輕鬆地聊開來，有人聊起國會生態，有人稱讚招待所的菜色，並問李民宇是否也喜愛美食。李民宇說自己吃東西確實很挑，曾麗娜立即插嘴道：「吃東西當然要挑啊，認識我的人都知道，食物裡面有大蒜的，我都不吃。料理加大蒜，要不是想用濃厚的蒜味掩飾食材的不新鮮，要不就是師傅對食材原味無法掌握，乾脆用大蒜呼攏過去。大蒜，會讓料理顯得粗俗無比。」話還沒說完，坐在另一頭的易艾分有些不以為然，自顧自地說：「不會啊，大蒜除了調味之外，還有很多好處，大蒜破裂會釋出蒜胺酸，把裡面的蒜胺分解成丙烯次磺胺形成大蒜素，大蒜素含有丙烯基和氧化硫基，可以和蛋白質裡的硫醇互相作用，抑制一些酵素的活性，發揮殺菌效果。」現場突然沒了聲音，大家看著易艾分，也默默觀察曾麗娜的臉色。張嘉欣發覺氣氛不對，連忙打圓場：「艾分之前在NGO服務，幫忙過蒜農賣大蒜。」接著轉頭擠擠眼睛，暗示易艾分，說：「大蒜這麼神奇，我還第一次聽說耶？」易艾分看出張嘉欣的用意，咧了咧嘴，沒再多說，現場氣氛又緩和下來。有人問起李民宇的感情生活，李民宇打趣說自己現在最想交往的，是在座各位記者。「唉呦，立委對記者又愛又恨，真想當好朋友，很難啦。」W台記者董仲一說。「有什麼難的？」曾麗娜老練地建議李民宇，「新科立委，就是要想盡辦法巴結記者，和記者做好關係，我們要採訪時，會自然而然地想到你，不但多一些被採訪的機會，也多一點被正面報導的可能。」李民宇在一旁玩弄手中的酒杯，笑而不答，但易艾分又有意見了。「公正、平衡不是新聞工作的基本信仰嗎？拒絕威脅、利誘，不利用新聞處理技巧，扭曲或掩蓋新聞事實，也是從業人員一致堅守的信條，如果要看交情取決報導內容，恐怕跟新聞專業相違背吧？」現場又陷入一片靜默，甚至有記者互相私語，封易艾分是「冷宮公主」。李民宇感覺易艾分這個女子很特別，但也不希望場面鬧太僵，他適時舉起酒杯再向大家勸酒，並乾脆地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大家也跟著乾杯，你一言、我一語，氣氛又開始熱絡起來。易艾分知趣地閉嘴，坐在一旁安靜地吃菜、喝飲料，不再隨便接話，顯得異常沉默。過了一陣子，大家酒酣耳熱之際，李民宇稍微提高了一點音量說要來個隨堂測驗，看看大家酒喝得夠不夠。他出了一道題目：「一瓶飲料2元，集滿2個瓶蓋或4個空瓶可以再換一瓶，請問，20元最多能喝到幾瓶飲料？」「又來了，又來了，每次都用這招。」李大陽私下對著張嘉欣說，似乎對堂哥的路數瞭若指掌。大家開始交頭接耳，有人比手劃腳算著，有人完全摸不著頭緒，董仲一一度努力計算，後來還是高喊放棄，曾麗娜則是挨著李民宇，嬌嗔說著自己喝多了，頭疼，算不出來。這時，餐桌的另一端突然傳來易艾分的聲音。「35瓶。」現場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狐疑地看看易艾分，又看看李民宇，似乎想知道這是不是正確答案。易艾分眼見現場氣氛好像又因為自己變得有些奇怪，遲疑了一會兒，決定擦擦嘴，起身背起背包，跟張嘉欣點頭道別後，就先行離去，留下略感凝結的空氣，和疑惑又不以為然的眼神。張嘉欣、李大陽看著易艾分在餐巾紙上留下的算式，上面寫著：20元=10瓶10瓶=7瓶+2空7瓶+2空=5瓶+1蓋+1空5瓶+1蓋+1空=4瓶+2空4瓶+2空=3瓶+2空3瓶+2空=2瓶+1蓋+1空2瓶+1蓋+1空=1瓶+1蓋+3空1瓶+1蓋+3空=2瓶2蓋+2空=1瓶+2空瓶10+7+5+4+3+2+1+2+1=35瓶而坐在另一端的李民宇，從聽到有人給出正確答案的那一刻起，好奇的目光一直跟隨著易艾分，直到她步出大門，一秒都沒離開過。[1]策略性投票也稱棄保效應，是指在選舉中，一方人士為了阻止另一方的候選人勝出，而投給另一名不一定立場相近，但最大機會勝出的候選人。

在以鮮血建築的國度中，每滴鮮血都是榮耀奉獻出的血，究竟是真的榮耀還是無意義的犧牲《血築之國》，獻給那些自願為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