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實踐理想必須有所犧牲，那麼，我可以失去的是什麼？生命？權位？還是妳？出身地方望族的新科立委──李民宇，受到家族企業瑞益集團支持，一路高規格護送，成功當選，晉升國會議員。為了維護家族企業利益，背負必須推動法案的壓力，卻誤打誤撞，對國會線菜鳥記者易艾分產生了情愫。《真理日報》的記者易艾分，始終秉持著追求真相的真誠信念，挖掘每條推動的法案背後，夾帶哪些官商勾結的利益痕跡，上任第一篇報導便直截點出立委們擠破頭想進的衛生環境委員會（衛環委員會），背後影響著一條利益龐大的《海岸法》，同時也是李民宇背負家族使命，必須阻止通過的重要法案。原先懷抱理想進入國會的李民宇，漸漸見識到立院裡的詭譎局勢，每個身在其中的立委，或多或少都各懷鬼胎，暗自從中謀取利益。而自己也必須擁護益瑞集團操盤台灣史上最大「PARADISE海岸渡假村開發案」，阻止保護生態的《海岸法》通過。易艾分的出現，是否能左右李民宇的判斷？置身政治權力遊戲的他，能否保持初衷，實踐理想的社會正義？【本書特色】★立法院幕後直擊，來自資深國會助理第一手貼身觀察★台版《紙牌屋》上線，不怕死菜鳥記者踢爆一條條法案背後的政治操作【作者介紹】楊青霞資深國會助理，非典型政治工作者（其實就是邊緣勞工）。身在紅塵，不打滾也不會撈，鎮日蟄伏吞沙，四兩唬千斤，熱鬧看多了，不寫對不起青春。然後，就在某個手指發光的夜晚，打開筆電，開啟了說故事之斜槓人生。【內文試閱】第一話立委很忙的「來了！來了！」四名搬運工七手八腳抬進一樘沉甸甸的實木匾額，上頭寫著「眾望所歸」，字體蒼勁磅礡，落款人是立法院長余康才。「靠，我們才剛自行宣布當選，匾額就到了，第一名耶，有沒有這麼神啊？」李大陽在競選總部裡伸長脖子看熱鬧。「早就做好在路口等了啦！」身穿立法委員李民宇競選團隊總幹事背心的瑞益集團總經理蔡春禮，邊指揮著工人將匾額就定位，邊回答李大陽。「他怎麼知道我們民哥一定當選？」李大陽充滿好奇。「每位參選人都有啊，人車都在外面等，當選就送進來，落選就載回去。這樣懂了嗎？」「喔……」李大陽心想：「有學問。」競選總部外，搭配大型電視牆的舞台車絢爛奪目，汽笛聲響徹雲霄。李民宇，頂著英國約克大學管理學碩士光環，在家族企業瑞益集團的支持下，代表執政的興邦黨參選楠溪縣第二選區立法委員。傍晚開始，舞台前陸續湧入婆媽迷與支持者，大家手持李民宇競選圓扇，聚集在廣場上，一面看開票，一面歡呼，現場氣氛熱烈而騷動，映照著總部上方明星般的大看板，彷彿是一場偶像見面會，只有一旁不間斷供應的炒米粉和魚丸湯稍稍提醒著主軸。總部裡，大家忙著接收各開票所回傳的訊息，確定得票數超過當選門檻後，主持人立即代表總部上台自行宣布當選。簇擁聲中，地方各級民代與里長們陪同李民宇一起站上舞台車，支持者高喊「凍蒜！凍蒜！」婆媽迷的面頰因激動而泛紅，現場陷入一種歇斯底里的狂歡。李民宇誓言推動《海岸法》立法，護衛家鄉海岸、促進地方繁榮，並誇下豪語，待清津港建港計畫成功，要用遊艇載鄉親出遊，從海上看故鄉。即將卸任的立法委員──李民宇的二舅蔡春賢也在台上，李民宇特別感謝他一路提攜。蔡春賢滿面春風，今晚瑞益集團順利完成家族政壇位子的世代傳承。舞台下方一隅，四年前與李民宇同時被家族送入楠溪縣議會擔任議員，原本也想爭取更上層樓的表哥蔡顯達，心有未甘地向身邊助理嘟囔：「就因為長得好看，所以是他不是我？」「就是說啊，你的照片，美編也修得不錯說，都快變成金城武了。」助理不假思索地回答，蔡顯達轉過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月一日立法院會期開始，立法委員們準備報到與宣誓就職，立法院大門口，立委座車陸續抵達，一輛比一輛氣派，其中只見來自楠溪縣第一選區的陳文傑，身著皮衣外套、牛仔褲，頭戴安全帽，騎著摩托車轉進立法院，警衛一時不察，攔下盤問，眼尖的記者搶上前去拍照，這才提醒了他們。警衛私下抱怨：「一下子要重新認識一半的委員，每天看那些修很大的照片，已經在『我猜猜猜』了，遇到這種戴安全帽的，哪有辦法？」立院廣場紅毯上熱鬧非凡，各媒體聞風而至，爭睹「立院二少」風采。W台記者董仲一站在紅毯旁現場直播：「本屆立法委員選舉，應選113席，選舉結果執政的興邦黨和最大在野黨德民黨，仍然囊括了絕大多數的席次。選前有學者分析，單一選區的選舉制度設計原本就對小黨不利，『棄保效應[1]』容易出現，但是國人對於兩黨長期惡鬥的戲碼已經逐漸感到不耐，這次部分公民團體在幾個地方推出的無黨籍候選人，也多所斬獲……」這個時候，來自楠溪縣不同選區、一洋一土兩位碩士級「花美男」新科立委李民宇、陳文傑，出現在紅毯上相互擁抱打氣、握手寒暄，直播鏡頭立即轉向二少，現場媒體一陣搶拍，幾乎引發暴動。消息時報國會線資深記者曾麗娜，與其他記者共同採訪完立院二少後，向董仲一碎語：「依照長官們的口味，未來四年盯著二少，就是絕對的『政治正確』。」說完，眼光不覺在李民宇身上多停留了幾秒。其他記者見狀，忍不住一旁低聲八卦，說曾麗娜的新目標又出現了，並說她最近搬新家，家具、家電都有立委搶著買單，養記者、做關係，毫不手軟。立院二少搶盡紅毯鋒頭，連立法院小吃部阿姨、洗衣店老闆娘都忍不住出來探頭探腦，直呼：「立法院的春天真的來了！」電視新聞繼續LIVE報導本屆立法院席次的變化，以及立委爭搶頭香報到的盛況。◆報到後隨即舉行的是立院龍頭選舉。席次居國會多數的興邦黨推出余康才競選連任。余康才已連任五屆立委，黨內實力不容小覷，上屆看準時機，一舉登上立院龍頭寶座，他對連任勢在必得，幾天前就在立委辦公大樓，一一向立委同仁拜票。但大家都知道，選舉結果113席裡，執政的興邦黨56席，德民黨48席，無黨籍立委9席，其他的小黨全軍覆沒，這9席無黨籍委員的動向才是關鍵。媒體緊盯著余康才和無黨籍立委中說話最有份量的鄭景裕，追問拜票結果和投票動向，但兩人都很低調。那天，余康才來到鄭景裕辦公室，鄭親暱地拉起余的手，一邊說著：「自己兄弟。」一邊走進委員的小辦公室裡密會，鄭景裕資深行政助理黃美音客氣地將記者請出辦公室。鄭景裕向余康才保證，他可以掌握五席「新島嶼」無黨籍委員動向，但是，在之後的委員會席次分配，他希望余康才能護送他從經濟委員會轉入衛環委員會。鄭景裕沒有明說的目的是，他要推動公費施打腸癌疫苗，背後夾帶著百億商機。議場裡，院長選舉進行的同時，跟隨李民宇一起赴立院報到壯聲勢的「真愛婦女後援會」婆婆媽媽一行人在國會助理張嘉欣的安排下參觀立法院，大家忙著到處拍照，張嘉欣則是沿途與認識的國會聯絡人和立院職員工打招呼，顯示她的人面與好人緣。張嘉欣正準備引領觀禮團進入立法院視聽室聽簡報時，遇到另一位助理謝永昌。「永昌！」謝永昌聽到有人叫他，回頭看見張嘉欣，就向這兒走過來。「你現在在哪兒？」張嘉欣問。「陳文傑辦公室。」「你沒事惹你前老闆的小三幹嘛？」張嘉欣放低聲量。「我就被她認定是夫人派，沒辦法啊！」「聽說你們為了掩護委員行程，也被夫人修理得很慘。」「倒楣的都助理。」謝永昌一臉無奈。「算了、算了，還是換個地方好，那個辦公室烏煙瘴氣的。」張嘉欣安慰他。謝永昌笑一笑，揮手離開。趙憲虹，興邦黨四連任立委，問政犀利，條理分明，議事公正，是朝野都敬重的大姊。年過半百，風韻猶存，肌膚凍齡的她，看起來像是三十出頭的美熟女，未婚身分經常成為玩笑焦點。院長選舉投完票，趙憲虹回到國會辦公室，打開委員辦公室的那扇門，有隻貓咪從腳邊竄出，嚇了她一跳，她看了看放在裡面的貓砂、貓飼料，大概知道是誰的傑作。趙憲虹回到座位，拎起電話，撥了辦公室助理黃泓泰手機，電話那頭傳來睡意惺忪的應答聲，趙憲虹像和善的大姊般地提醒他，開議了，該上班了，並問他：辦公室的貓咪是怎麼回事？「我沒地方養，只有妳那間有門，剛好。」黃泓泰用沙啞低沉的嗓音說著，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趙憲虹莫可奈何地掛下電話，看看腳邊的貓咪，覺得又氣又好笑，但她對這位跟了她近十年的助理小朋友的才情，是珍惜的。趙憲虹打開電視，看議場內的轉播，院長選舉投票完畢，院會開始唱票。結果，興邦黨推舉的余康才、周新池無意外地當選正副院長。記者曾麗娜、董仲一經過院長室門口，貨運人員正好送來一大盆蝴蝶蘭，院長室職員出來招呼，示意把花放在門口。董仲一好奇走近看一下，署名「龍馬兄弟會」洪耀林，隨口就問：「這誰啊？搶頭香耶？」「龍馬兄弟會都不知道？」曾麗娜不屑地說，「這是以余康才為主，一些政商名流，生肖屬龍、蛇、馬的，兜在一起組的一個聯誼會。」她用手指了指插在盆花上的花卡落款，「洪耀林，樺偉建設董事長，『洪董』、『洪董』，就他啊！」「樺偉？那個搞都更的？」「都更、土方、環保，什麼都搞，而且是搞最大的。」曾麗娜補充道。董仲一讚嘆：「團結力量大。」「是團結『利益』大。」曾麗娜糾正他。在兩人對話的同時，祝賀的花籃、盆栽如潮水般湧入院長室，不一會兒整條走廊就成了大花園，幾乎阻斷兩人的去路。◆夜晚，李民宇、陳文傑相約在小酒吧裡淺酌，互道恭喜，並追憶兩人自高中起不解的緣分。他們舉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李民宇透過空酒杯看著陳文傑說：「兄弟，又當同事了。」陳文傑點點頭：「孽緣。」「幹嘛這樣，在衛明中學，你可是風雲人物，大小獎項都有陳文傑的名字，雖然低你一屆，也都知道你是個傳奇。」李民宇邊說邊替陳文傑斟酒。「不對吧？每次在籃球場練投，就有一堆女孩子在旁邊尖叫，『李民宇』這個大名比我響亮多了。」兩人相視而笑，又互相碰杯、飲酒。「到了大學，有陣子大家還玩在一起，可惜時間不長，你畢業、當兵、考研究所，然後我出國，大家各奔東西。」李民宇說。陳文傑點點頭。「沒想到後來在議員選舉遇到你，你已經投身德民黨了。」李民宇說，「早知道就先一步請家裡長輩引薦你進興邦黨。」「我跟興邦黨氣質不合吧？」陳文傑說，「你知道我爸媽過世後，我跟著做鹽工的阿公阿嬤長大，一路看盡基層勞工的辛酸，德民黨的基本精神多點社會主義色彩，所以選擇它。」李民宇想起陳文傑跟他說過，爸媽是清理下水道時，沼氣中毒過世，但他還是虧了一下加入德民黨的陳文傑：「理想歸理想，當擁有權力後，沉淪的速度也滿快的啊！」陳文傑瞅了李民宇一眼，沒搭腔。李民宇笑道：「哈，開玩笑的。其實我覺得黨派不是問題，就像那時候在議會審預算，你砍你的、我護我的，吵得不可開交，但是在配合款的事情上，我們幾乎是和一半以上的議員對著幹，最後還是被我們聯手擋下了。」「那時還找來媒體一起操作，成功得來不易。」陳文傑邊聽邊點頭，想起當時兩個不同黨派又不知天高地厚的菜鳥，齊心掃除議會陋習，後來還被善意提醒出門要穿防彈衣的往事，彷彿歷歷在目。「所謂政治，不過就是衝突、妥協、分配，但最後還是一句話『憑良心』。」李民宇對那次的聯手下了註解。「你的說法，很像盧梭說的：『當所有理性手段都用盡後，只能訴諸道德。』可是，你的家族背景，不會對你造成壓力嗎？」陳文傑問。「蒙田說過：『人是可以憑自己的意志來追求至少個人信以為真的價值和幸福，同時，也對其他人的主張保持謙和和寬容的態度。』我的家族，代表的不過也是企業求發展、求生存的一種聲音，我會努力在兩者間求取平衡的。」「你不要忘了，蒙田對『人』的能力是悲觀的。」陳文傑似乎隱隱透露對於人的不信任。但李民宇並不這麼想，嘴角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我對『人』充滿了信心！」李民宇再度舉杯，對著陳文傑說：「好兄弟，我們互相約定，一定要彼此提醒，堅持理想，讓最後的良心不被蒙蔽。Cheers。」「Cheers。」◆大約同時間，研究所畢業的易艾分，在非政府組織（NGO）工作兩年後，選擇參加無國界醫師醫療團，赴尼泊爾為病童說故事、教英文已經滿一年，正與當地小朋友依依不捨地道別，介紹新老師，並答應一定會回來看看他們。孩子們天真又傷感地說，好多人離開時，都說會回來，但都失約了，艾分心疼又不捨地抱抱他們，一面低語：「我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易艾分返國當日，新任立委李民宇正巧應地方「如花婦女協會」會長林玉花的要求去接機，協會一行四十多人剛結束日本京阪五日遊回到機場。同時間抵達班機多，通關查驗櫃檯前大排長龍，這時只見李民宇大辣辣地從後方領著這群婦女團，七嘴八舌、大包小包地從禮遇通關櫃檯快速通關。易艾分頗不以為然，卻在人群中望見一個熟悉的面孔──張嘉欣，她的大學室友。張嘉欣也看到她，向易艾分走來。兩人開心寒暄，遠處李民宇由他堂弟特助李大陽陪著，左一句：「立委很忙的，」右一句：「但是再忙，也要來幫可愛的資深美女們接機。」逗得大家樂不可支。易艾分看著甜嘴蜜舌招呼著婆媽們的李民宇，低聲對嘉欣說：「希望我一輩子都不要跟這種人有任何關係，真是佩服妳。」「工作嘛。」嘉欣笑了笑，繼續說：「等等我們後面還有一團，我還要在這裡待一陣子，保持聯絡。」張嘉欣走後，易艾分繼續排隊，突然想起自己忘了買媽媽的禮物，又折返免稅商店。她挑了口紅、絲巾、香水，等櫃姐打包好，才發現身上現金不夠，信用卡怕遺失也沒帶著，正在說抱歉時，後方遞來了一張信用卡，易艾分回頭一看，是李民宇。結完帳，李民宇說：「妳跟嘉欣認識吧？再還我就好了。」簡單問了易艾分姓名、與張嘉欣的關係，留下一張名片就走了。◆幾天後，立法院正式開議，新、舊立委與國會助理找來五花八門的題材開起記者會、公聽會，院內展現一貫的匆忙調性與活力。隨之而來的重頭戲是委員會席次分配。經濟、交通等熱門委員會依舊熱鬧非凡，但原本並不熱門的衛生與環境委員會，因為立院二少的加入毫不意外地成為媒體關注焦點。李民宇接受記者訪問時，不諱言他進入衛環委員會，是為了督促《海岸法》的立法工作，在環境保護的前提下，適度開放海岸開發，促進海岸休憩與觀光產業的發展；同時間也接受記者訪問的陳文傑，則清楚表達反對立場，力主同意推動《海岸法》，但應採最低度開發，盡量維護海岸自然生態，反對與海爭地。繼續留在衛環委員會的資深大姊頭趙憲虹表示，她的態度開放，相信各種意見都能在委員會做最充分的討論。消息時報記者曾麗娜向一旁的董仲一碎語：「真是老薑一枚，看來這兩個會期的召委，又非虹姐莫屬了。」但是，記者追逐的還有另外一人──鄭景裕。「委員，這會期怎麼離開經濟委員會了？」「讓賢啦，讓賢啦，無黨籍這麼多優秀的委員，經濟又這麼熱門，大家都想去，也該換人監督一下對不對？我是到衛環學習的啦。」鄭景裕堆滿笑容，邊走邊說，快步離去。◆綁著馬尾，穿著球鞋、牛仔褲，一身輕便的易艾分敲敲門，走進李民宇辦公室。張嘉欣看見易艾分，起身招呼。「這邊。」張嘉欣引領易艾分到接待區的沙發坐下。「老闆不在？」易艾分問。「不在。」張嘉欣走向茶水區：「喝茶？喝水？咖啡？」易艾分搖搖手，邊從背包的側袋裡拿出自備的、表面看起來已有些歷史的保溫杯，對張嘉欣揮了揮：「我有帶。」嘉欣來到艾分身旁坐下，關心地問：「平面媒體現在一片不景氣，《真理》、《消息》這兩大報後面有富爸爸，一堆記者搶破頭想進去，你怎麼這麼順利就到《真理日報》了，而且很快耶？」「學長幫的忙。」易艾分回答。「李韋元？」張嘉欣立即想起這號人物，「學長也是很厲害，從報社出來經營獨立媒體，國內、國外跑，他的報導都很扎實，很有分量！」易艾分點點頭，直說要多學習，並期待自己未來能像學長一樣，做一名獨立記者。她還跟張嘉欣透露，自己其實比較想跑社會線，但現在沒缺。易艾分掏出名片，並拿出一個信封袋遞給張嘉欣：「這是我的新名片，還有兩千七百八十元，就是我跟你說過，要還給你老闆的。」張嘉欣收下，順便問她，李民宇後天晚上請國會線記者吃飯，要不要一起出席？易艾分覺得自己對這類應酬超冷感，還是算了。但張嘉欣不放棄，拜託易艾分過來坐坐，當作陪陪自己。易艾分沒明確回覆，收起保溫杯，背好背包走向門口，一轉身開門，卻幾乎撞上準備進辦公室、正回過頭和曾麗娜有說有笑的李民宇。張嘉欣向委員介紹易艾分。後方的曾麗娜穿著短裙，足蹬高跟鞋，擠上前來，聽說是個菜鳥記者，一臉不屑，逕自對著張嘉欣裝熱絡。「哎唷，嘉欣，我不知道你在這兒。」張嘉欣將曾麗娜對易艾分那種不友善的態度看在眼裡，但表面上還是客客氣氣地招呼她。「有議題的話，就來配合一下，我來喬版面、做獨家。」曾麗娜高調地對張嘉欣說著，一邊看看李民宇，似乎在暗示自己的能耐。曾麗娜順便虧了一下電子媒體裡的娃娃兵，說他們根本沒有挖掘議題的能力，每天只會跟著平面做新聞，平面的報導只要有內容又聳動，電子媒體一定跟，比立委自己開記者會還有用。李民宇、張嘉欣禮貌地笑笑，其他助理坐在座位上聽到曾麗娜這番言語，私下互使眼色，不以為然。易艾分站在一旁，對這樣的場面感覺完全不感興趣，開口道別。她從辦公室退出後，還聽見曾麗娜自告奮勇，要李民宇把宴請記者的事交給她，出席名單她絕對輕鬆就能搞定。易艾分跟這兒的人老覺得格格不入，心中不禁想著，希望學長再多幫忙，趕緊找出社會線的缺。◆瑞益集團私人招待所裡，李民宇宴請國會線記者的當天，張嘉欣先到現場招呼。長型餐桌圍坐著十來人，易艾分坐在一端，曾麗娜、董仲一等坐在另一端，曾麗娜刻意空下身旁的位子，顯然是要留給李民宇的。桌上已經上了幾道佳餚，李民宇還沒到，服務生從廚房端著砂鍋上菜，詳細介紹這道「柴把鴨湯」繁複的做工。大夥兒聽得入神，頻頻點頭。門開了，李民宇從外頭進來，身後跟著特助李大陽。曾麗娜起身示意，要李民宇坐在她旁邊，李大陽則和張嘉欣、易艾分坐在一起。李民宇舉杯向大家致意。「不好意思，遲到了，大家知道，當立委很忙的，當然，在座各位記者朋友也很忙，今天一群大忙人可以抽空小聚，很不容易，我先向大家表示我的敬意。」說完，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很忙就不用浪費時間請吃飯了吧？」易艾分低聲對張嘉欣說，嘉欣用肩膀碰了艾分一下，又瞅了她一眼。李民宇坐下，現場輕鬆地聊開來，有人聊起國會生態，有人稱讚招待所的菜色，並問李民宇是否也喜愛美食。李民宇說自己吃東西確實很挑，曾麗娜立即插嘴道：「吃東西當然要挑啊，認識我的人都知道，食物裡面有大蒜的，我都不吃。料理加大蒜，要不是想用濃厚的蒜味掩飾食材的不新鮮，要不就是師傅對食材原味無法掌握，乾脆用大蒜呼攏過去。大蒜，會讓料理顯得粗俗無比。」話還沒說完，坐在另一頭的易艾分有些不以為然，自顧自地說：「不會啊，大蒜除了調味之外，還有很多好處，大蒜破裂會釋出蒜胺酸，把裡面的蒜胺分解成丙烯次磺胺形成大蒜素，大蒜素含有丙烯基和氧化硫基，可以和蛋白質裡的硫醇互相作用，抑制一些酵素的活性，發揮殺菌效果。」現場突然沒了聲音，大家看著易艾分，也默默觀察曾麗娜的臉色。張嘉欣發覺氣氛不對，連忙打圓場：「艾分之前在NGO服務，幫忙過蒜農賣大蒜。」接著轉頭擠擠眼睛，暗示易艾分，說：「大蒜這麼神奇，我還第一次聽說耶？」易艾分看出張嘉欣的用意，咧了咧嘴，沒再多說，現場氣氛又緩和下來。有人問起李民宇的感情生活，李民宇打趣說自己現在最想交往的，是在座各位記者。「唉呦，立委對記者又愛又恨，真想當好朋友，很難啦。」W台記者董仲一說。「有什麼難的？」曾麗娜老練地建議李民宇，「新科立委，就是要想盡辦法巴結記者，和記者做好關係，我們要採訪時，會自然而然地想到你，不但多一些被採訪的機會，也多一點被正面報導的可能。」李民宇在一旁玩弄手中的酒杯，笑而不答，但易艾分又有意見了。「公正、平衡不是新聞工作的基本信仰嗎？拒絕威脅、利誘，不利用新聞處理技巧，扭曲或掩蓋新聞事實，也是從業人員一致堅守的信條，如果要看交情取決報導內容，恐怕跟新聞專業相違背吧？」現場又陷入一片靜默，甚至有記者互相私語，封易艾分是「冷宮公主」。李民宇感覺易艾分這個女子很特別，但也不希望場面鬧太僵，他適時舉起酒杯再向大家勸酒，並乾脆地將杯中紅酒一飲而盡，大家也跟著乾杯，你一言、我一語，氣氛又開始熱絡起來。易艾分知趣地閉嘴，坐在一旁安靜地吃菜、喝飲料，不再隨便接話，顯得異常沉默。過了一陣子，大家酒酣耳熱之際，李民宇稍微提高了一點音量說要來個隨堂測驗，看看大家酒喝得夠不夠。他出了一道題目：「一瓶飲料2元，集滿2個瓶蓋或4個空瓶可以再換一瓶，請問，20元最多能喝到幾瓶飲料？」「又來了，又來了，每次都用這招。」李大陽私下對著張嘉欣說，似乎對堂哥的路數瞭若指掌。大家開始交頭接耳，有人比手劃腳算著，有人完全摸不著頭緒，董仲一一度努力計算，後來還是高喊放棄，曾麗娜則是挨著李民宇，嬌嗔說著自己喝多了，頭疼，算不出來。這時，餐桌的另一端突然傳來易艾分的聲音。「35瓶。」現場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狐疑地看看易艾分，又看看李民宇，似乎想知道這是不是正確答案。易艾分眼見現場氣氛好像又因為自己變得有些奇怪，遲疑了一會兒，決定擦擦嘴，起身背起背包，跟張嘉欣點頭道別後，就先行離去，留下略感凝結的空氣，和疑惑又不以為然的眼神。張嘉欣、李大陽看著易艾分在餐巾紙上留下的算式，上面寫著：20元=10瓶10瓶=7瓶+2空7瓶+2空=5瓶+1蓋+1空5瓶+1蓋+1空=4瓶+2空4瓶+2空=3瓶+2空3瓶+2空=2瓶+1蓋+1空2瓶+1蓋+1空=1瓶+1蓋+3空1瓶+1蓋+3空=2瓶2蓋+2空=1瓶+2空瓶10+7+5+4+3+2+1+2+1=35瓶而坐在另一端的李民宇，從聽到有人給出正確答案的那一刻起，好奇的目光一直跟隨著易艾分，直到她步出大門，一秒都沒離開過。[1]策略性投票也稱棄保效應，是指在選舉中，一方人士為了阻止另一方的候選人勝出，而投給另一名不一定立場相近，但最大機會勝出的候選人。